第71節
喻瑤點頭:“下次幫我問一句,那個淹過我的泳池還能不能用?!?/br> 宋嵐不明所以,但也沒多問,兩天后打電話給了喻瑤肯定回答:“江淮剛說可以,哎等等——” 隔了幾秒鐘,宋嵐又出現,一頭霧水:“什么情況,說完的話馬上就推翻,他又告訴我,說不行?!?/br> 宋嵐不懂怎么回事,但喻瑤懂。 她問這個,意思就是那座隱藏很深的容野私宅安全不安全,是不是在容紹良的監視之外,江淮第一個回答是準的,至于第二個,想想就知道是容野聽到了,勒令他改過來的。 他怕她涉險而已。 喻瑤沉住氣,詳細定了計劃。 那是個高檔住宅區,容野能把私宅設在里面,證明他進大門肯定是光明正大的,那高層住宅里應該有他明面上的房產,每次回去,他看似名正言順進了高層,實際上通過車庫另有空間。 車庫深處那扇大門外,絕對有容野布置的各種監控,她出現,他就會看到,她不一定非要他回來,但只要她常去,總能等到一個他可以出現的機會。 喻瑤求宋嵐幫她,找能信賴的,一輛能在那住宅區里順利同行的車,一個臉生司機,送她進去,為了不被攝像頭拍到,她可以躲進后備箱。 宋嵐踟躕之后,也來了熱血,咬牙答應下來。 趁著劇組暫時休息,她陪喻瑤回京城,當天中午飛機降落,高調帶喻瑤去吃飯,實則暗中安排了車,悄悄送走。 喻瑤全副武裝,藏到越野車的后備箱里,搖搖晃晃一路,直到車開進那片住宅區的車庫,她挑一個安全角落下車,腳步輕微,無聲無息按著記憶奔向那扇黑暗中的大門。 同一時間,容野坐在飛速行駛的車里,戴著薄手套的指尖翻過一頁文件,手機驟然震動,他視線掃過去,火光倏地一跳。 警報系統檢測到有人靠近私宅,反饋給他的截取圖像里,是他夢里都碰不到的那個人。 容野閉了閉眼,手中的文件壓出深深皺痕,沙啞說:“回去?!?/br> 江淮一驚,趁著等紅燈回頭:“哥,會議就剩一個小時了,容紹良也在,現在過去你還能歇會兒,如果再折返,你最多也就只能留十分鐘,你都兩天沒睡過了?!?/br> “十分鐘,”容野微抬眼睫,手在身側握成拳,抑制著燒起來的體溫,“換件衣服,不是正好合適的理由么?” 車在下一個路口轉彎,換了方向,風馳電掣趕往那片住宅區。 喻瑤在大門前,本來只想老實地等一等,哪怕在監控里留下她的影像,讓容野看見也是好的,但她手指無意間觸碰到門鎖的感應區,居然綠燈閃過,門在她面前彈開。 她屏息。 不知道什么時候,容野早就把她的指紋錄入了。 喻瑤定了定神,擠進大門里,趕忙推上關嚴,按著上次的路線,走到那片泳池。 私宅里空無一人,連點活著的氣息都找不到,喻瑤看向通往內宅的方向,試探著過去,果然也是鎖著的。 她想起上次那兩個不靠譜的人只能待在外頭,那表示這里面,才是容野私人生活過的區域。 喻瑤再次把手放在鎖上,不出意料地順利打開。 她心跳瘋漲,在客廳里拘謹地繞了繞,轉向四周打量,意外看到走廊深處藏著一扇特殊的門,顏色特立獨行,是少女心滿滿的櫻桃紅,簡直像給什么心愛的小姑娘準備的,跟滿屋黑白灰反差極大。 喻瑤忍不住過去摸了摸,手輕輕搭在門把上,只是一碰,就仿佛認主般直接推開。 里面的燈應聲而亮。 喻瑤筆直站在門口,保持推門的動作,怔怔注視著里面的情景,一步也沒辦法挪動。 燈光很軟,跟容野,跟整座色調冷酷的房子都格格不入,朦朧的薄紗般覆蓋著滿屋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木雕。 地中央是容野使用過的工具。 而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喻瑤。 一刀一刀,他親手用木料雕刻成的她。 幼年,她愛穿蓬蓬裙和背帶褲,配皮質的或布料的圓頭小鞋,戴各種卡通發卡,臉頰鼓鼓,眼睛很大。 上了中學,她常穿校服,長頭發綁成馬尾,有花樣不同的發帶,周末會換上短裙,跑在風里和陽光下。 后來她長大,讀大學,扮過的角色多到數不清,穿軍裝穿白大褂,穿釵裙穿嫁衣。 每一種樣子,那些生動的神情,全在容野手指間,篆刻在這些永遠不會跟他說話的木頭上。 為她雕刻成了本能,以至于他失智,忘掉一切,還能用幾把小刀,給她刻出一枚求婚的戒指。 喻瑤身體里,那些來自于容野的鮮血和她交纏在一起,灼熱升溫,呼嘯著流淌過她的心臟,涌上眼窩。 喻瑤不會眨眼了,她聽見外面有聲音,有一個人的腳步,踩著她脈搏的跳動在朝她狂奔過來。 他還沒靠近,氣息就已經放肆地撲滿她全身。 喻瑤很想轉過去迎他,但她動不了,耳邊響著嗡嗡的倒計時。 三,二,一。 男人大步闖進來,外套脫下,被扔掉地上的聲音之后,只裹著一層單薄襯衫的炙熱身軀從她背后抱上來,手臂勒住她的腰。 容野動作太重,撩開了她的衣擺,手指又深又緊地碾磨著,竄起灼熱火星。 喻瑤撞得前傾,又被他摟住,壓向熱烈鼓脹的心口,他狠重呼吸帶著收斂不住的侵略,撲灑在她耳邊。 喻瑤像是一頭栽進了沒有盡頭的神廟。 她的神明要開始掠奪他的供奉。 喻瑤抓住他,眼睛仍然定在這個裝滿了無數個她自己的房間里。 她匆匆走過的,或甜或苦的累累歲月,連她自己都早已經記不清那些年的樣子。 但滿屋子的木雕記得。 容野替她記得。 第56章 深夜幽會 直到這一刻喻瑤終于明白, 從諾諾變成容野的晚上開始,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里, 她心底的不安到底有多重。 她沒懷疑過他對她的感情,但容野畢竟是容野,他的身份位置擺在那,怎么可能……再像諾諾一樣滿心滿眼只有她。 就算誤會都能解除,但愛呢,他是否還依然把她當成全世界中心,以前跟她沒有交集的那些年里,他又有沒有過其他的女人。 她平??粗?,對誰都不在乎, 但感情需求從來都是強烈的。 也許天生骨子里帶著這樣的基因, 也許是耳濡目染, 受了父母的影響, 親眼見過喻青檀是怎么病態地愛著程夢,她就不可能再接受那種有所保留的愛情了。 哪怕不現實, 別人覺得沉重或者天真,可對她來說, 她只要純粹極致的。 知道容野就是她的神明之后, 那些不安已經消散了一大半, 但她還沒有什么真實感,想要他一句親口的肯定。 現在,不用了…… 面對著數以百計的木雕,喻瑤抹掉眼角的潮濕, 破涕為笑。 她確定容野是她的。 完全是。 容野摟著她,力道重得讓人窒息,他低下頭, 唇循著她的耳廓,滑到她脖頸邊,飲血一樣眷戀地咬住。 輕微的疼襲來,喻瑤瑟縮了一下,在他懷里轉過身。 房間里溢出來的光把容野勾勒得很清晰。 加在一起分開幾十天了,之前的見面要么距離遠,要么匆忙,喻瑤還沒仔細地好好看過他。 以前諾諾的頭發很軟,自然垂下來,風吹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眉眼雖然也黑,但總是柔和純真的,如今她眼前這個人的氣質,完全變了。 穿著一絲不茍的正裝,額發利落向后,修短,一張臉鋒芒畢露,眼睫黑得像墨,稍稍抬起,瞳仁里都是冷銳驕矜,還一身攻擊性十足的殺伐氣。 比傳言里更刺激人的容二少,這要是平??匆娏?,她估計都要躲著走。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總在不辭辛苦地奔向她。 喻瑤抬起手,習慣性地想摸摸他頭發,剛碰到一下就趕緊收回來,怕弄亂了,耽誤他接下來的事。 容野卻一把按住她的手,彎下脊背,在她柔嫩的手心里磨蹭。 “你摸啊,”他嗓子很澀,扣著她不準拿走,“隨便摸,你已經快兩個月沒碰過我了?!?/br> 感覺不到喻瑤的動作,容野眼里糾纏的血絲更重。 他強硬地把她拽近,呼吸急促地去親她,聲音越來越暗:“傷恢復了嗎就急著出院……來干什么,不愿意碰我你還敢出現,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自投羅網么!” 喻瑤的手移下來,貼在他冰涼的臉頰上,阻止他親吻,輕聲說:“容野,別這樣一身刺,好好說話?!?/br> 不碰他,不許他親吻,但她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疾言厲色,語氣很綿,看不出厭惡他。 容野低喘了一下,盯著喻瑤清泠的眼睛,他好久沒被她溫柔對待過了,忽然就壁壘全碎,潰敗到撐不住。 “瑤瑤,瑤瑤……” “……那天晚上,我說的話每句都是假的,說給別人聽的,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不能讓你跟我扯上關系?!?/br> 這么多日夜,時時刻刻扎著他心臟的話傾吐出來。 “不止這一次,以前小時候,我對你不好,弄傷你,趕你走,都不是我本心,也是因為不能被容紹良發現你對我的影響,會害了你,我只能那么做!” 容野撫摸著喻瑤肩頸上那塊桃花瓣似的傷疤,接著扯開自己襯衫系緊的領口,他左肩跟她相同的位置,原本冷白色的皮膚上,也多了一塊新疤。 形狀一模一樣。 喻瑤眼神一厲,忙把他扯過開細看。 真的是復刻了她的。 ……這個瘋子! 容野一眨不眨注視著她的反應,嗓音快被磨碎:“能不能原諒我,別直接給我判死刑,我知道你喜歡諾諾,等我解決完容家,以后我就還是做他,我可以不做容野?!?/br> 喻瑤被他這塊疤深深刺到,語氣也不禁重了,直視他說:“容野你聽清楚,那天晚上你的鬼話我根本就沒信!我自己有眼睛有心,不是個隨便就能被人利用的傻子!從我下樓,說你什么都不算開始,我也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她推開容野,拉遠兩個人的距離,一字一字砸向他,眼里的水光涌動起來:“我看出你身不由己,說那些話全是在故意配合你的,我猜到了我是你的威脅,所以隔天就跑出去給自己惹緋聞,都是為了讓容紹良看!” “你以為我真那么快變心?我想跟別人接觸?我是忍著難受在陪你演戲?!?/br> “我從最開始,就沒懷疑過你,你愛還是不愛我會感覺不出來嗎?!”她攥著手,兇狠問,“我承認除了這些,我也故意讓你吃醋,那你知不知道,我到底為什么生氣!” 容野被轟鳴聲包圍,肋骨在劇烈撞擊下脹痛不堪。 喻瑤跟他相隔兩三步,他跨過去把她拽進懷里,往胸前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