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諾諾眸中的血色凝成實體,無聲墜在屏幕上,許久后,他緊緊斂著的唇向上翹起,干澀裂開的小口子撕扯出濕潤紅色,他全不在意。 他走出道具組,起初還能一步一步,轉眼就忍耐不了,迎著初春的冷風跑向片場。 路上沒有花店,沒有能買禮物的地點,但云南永遠不缺路邊沒人注意的小野花,他半跪下去,一支一支小心地聚攏,才只有細細的一束。 他緊緊握著,一路穿過人潮和喧鬧,忽視一切打量的目光,直奔向喻瑤的身影。 喻瑤站在快一人高的石臺上,遠遠看見那個挺拔清雋的剪影在風里朝她而來,粉藍色稚嫩的小花在他手中,奉若珍寶地捧到她面前。 諾諾仰頭看她。 她穿著長裙,黑發柔軟,在高臺邊明艷得不似真人。 喻瑤低下身,伸出手想去接那束花,但石臺年久老舊,邊緣松動,她腳下一滑,差點摔下去,諾諾直接拉住她臂彎,把她扯入懷里,緊緊扣住。 她不是只愛他一點點。 他也從來不是不能被承認的影子戀人。 喻瑤摔進他的保護圈,也不想掙扎了,耳朵溢著一層紅,放任地小聲問:“現在清楚了嗎,諾諾究竟是什么身份?!?/br> 他帶著笑,笑聲又磁又低,混著極具反差的鼻音和奶氣。 “諾諾……” “是只屬于喻瑤一個人的老公和小狗?!?/br> 無條件護佑為你。 卑微繾綣也為你。 第39章 喂我 喻瑤聽著諾諾對自己身份的認定, 原本就不夠平穩的心率再次飆升。 他總能用最乖巧純然的語氣,對她說出這些戳心戳肺的話。 最親密的老公是他, 最獨一無二的小狗也是他。 他做男人,也做她的私寵,要占有,也甘愿被她支配著全部喜怒哀樂。 喻瑤抓著那束小野花,花瓣綿軟蹭過她的手指,初春的風像是助長了席天慕地的枝芽,她心動到無以復加。 意外就意外,打破原計劃也沒什么不好的,這樣坦坦蕩蕩公開了, 還能提早跟諾諾光明正大親昵, 也免得他還要多不安好幾天。 喻瑤站直身體, 熟稔挽起諾諾的手臂, 朝四周已經看傻的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歪頭笑了笑,少見的俏皮靈動, 一改平常的疏冷。 “正式介紹一聲,我男朋友?!?/br> 喻瑤踮了踮腳, 把諾諾黑色連帽衫的大帽子摘掉, 順手勾下他臉上總在戴著的口罩, 初次給身邊人正經露出他的五官。 她知道這幅相貌會帶來多少關注,以前總想擋著,不愿意諾諾被人過度追蹤,影響到兩個人的正常生活。 但現在關系都公開了, 她怎么也得亮出來炫耀炫耀。 喻瑤視線轉了一圈,預料之中見到這些常年混跡影視圈的男女對著諾諾的臉怔愣,他們尚且這種反應, 如果他的正臉大張旗鼓被曝到網上,又不知道多少人會當成談資。 除了這些,喻瑤心底最深的地方還埋著憂慮。 她害怕出現什么跟諾諾過去相關的東西或人,會讓她失去他,哪怕一絲絲的可能性她都不想存在。 不管諾諾從前的生活怎樣,既然他當初奄奄一息地流落在路邊,警方那邊也始終無人來問,已經足夠證明他是被遺棄的,如果現在才想找他回去,門兒都沒有。 諾諾就是她的。 喻瑤手向下滑,落在諾諾手心里,馬上被他十指交叉扣住,她柔和說:“我的戀情不會對電影造成什么負面影響,大家也不用cao心我男朋友的情況,以后如果碰見我們牽手擁抱了,不用太驚訝就行?!?/br> 言下之意大家都懂,不需要評判合適不合適,更別隨便議論諾諾是不是個傻子。 讓她聽到一句,都別想善了,她這人護短得很。 大家的關注重點還在諾諾的臉上,有幾個小女生互相捏手,激動地叫著“太帥了吧”,喻瑤忍不住輕輕“嘖”了聲。 不樂意,有種私藏被覬覦的強烈不適感。 她又把帽子口罩給諾諾戴上了,比之前拉得更嚴實。 喻瑤招手示意導演可以繼續拍攝了,她仰起頭,低聲安撫諾諾:“等我拍完,很快?!?/br> 諾諾掌心蓋在她頭上,略微俯身,專注地看她:“瑤瑤,別為我生氣?!?/br> 喻瑤一窒,諾諾什么都懂,網上那些下作又羞辱的話他肯定也全看到了,她可以接受提前公開,但不代表她會對整件事忍氣吞聲,讓諾諾受委屈。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走進鏡頭,再次面對之前那個耽誤進度的配角,強作鎮定的樣子在她看來蠢到了家。 喻瑤唇角微翹:“剛才導演說我壓你,那不如就來試試,真正被壓是什么滋味兒?!?/br>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除了攝像機運轉和喻瑤的臺詞聲,偌大片場一片死寂,連導演都盯著監視器說不出話。 什么叫絕對的等級碾壓,兵不血刃的單方面屠殺。 這二十分鐘里被喻瑤用行動解釋得淋漓盡致。 導演先前那句“別氣勢太強”成了句笑話,現在所有人親眼所見,到底什么才是氣勢強,影視圈年輕一代演技天花板,國內影史年紀最小的影后。 小配角根本接不上戲,崩潰地坐地上掉眼淚,喻瑤走過去蹲到她面前,平靜問:“照片你拍的,對嗎?” 對方驚恐地凝固住。 喻瑤垂眸,音量很輕:“程懷森?陸彥時?還是韓凌易?或者別的什么人?” 一時沒得到回答,她繼續說:“我那位外公應該不希望我公開,陸彥時雖然離譜,但還不至于找你這種小角色干下作事,韓凌易,是吧?” 小配角眼睛瞪得更大,嘴唇囁嚅著,微弱地辯解:“他只是……覺得你不聽他勸,那就讓所有公眾的反應告訴你,你的選擇有多可笑……” 喻瑤被這種言論氣到一句廢話都不想多說,點點頭:“好,我就讓他知道知道,到底誰可笑?!?/br> 她早就聽說過韓凌易做編劇的諸多負面傳聞,過去她信任他,不去在意,如今有心收集,才弄清楚那位衣冠楚楚的凌易哥背后從來就不干凈。 她托白曉找了圈內靠譜的團隊整理策劃,還沒等出手,韓凌易倒迫不及待了。 敢傷害諾諾第二次,真把她當軟柿子捏。 喻瑤站起來,側頭看了眼導演:“這演員太弱,不換沒法拍?!?/br> 她走出鏡頭范圍,從諾諾手中接過手機給白曉打了個電話,下場戲開拍前,全網被新的丑聞大瓜刷屏,深度開扒著名編劇韓凌易。 喻瑤整天的戲份到晚上才拍完,她這一天大起大落,難免筋疲力盡。 她換戲服時先看了眼網上動向,迷惑發現關于諾諾的一切圖片信息竟然都憑空消失,文字還在,那些新聞,她的公開也在,唯獨照片,尤其是露了半張側臉的那張,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喻瑤愣住,懷疑是她看得不全,準備等回酒店再仔細找,她撐著狀態走到諾諾身邊,朝他伸出手:“男朋友,可以回去了?!?/br> 諾諾在路燈下看著她問:“瑤瑤說了,牽手擁抱,別人會習慣,是嗎?” 喻瑤才點了一下頭,他就迫切地包裹上來,把她兩只泛涼的手都攥進暖熱掌心里,喻瑤驟然得到溫度,忍不住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天還很涼,她小腹疼了幾個小時了,始終堅持著沒表現出來。 諾諾給她戴好毛線帽,披上用體溫暖過的大衣,隨即略略傾身,正面抱住她,卻還不停止,手臂有力地向上一托,接著站直,喻瑤就毫無準備地輕飄飄離了地。 “哎……” 諾諾一手箍著她腰,一手幫她把雙腿搭在自己身后,穩穩將她托起。 她臉藏得很嚴,頭發都沒露,裹著寬松的長外衣,根本看不出來身體輪廓,被他這樣面對面托抱著,像個被溺愛的犯懶小姑娘。 喻瑤從沒試過這樣的姿勢,緊張又難為情,按著他肩膀:“……我能走?!?/br> “你不舒服,臉色很白,”諾諾的力道是壓倒性的,看似溫柔地按住她,實則掙脫不了,“你現在……被包住了,不是演員喻瑤,只是諾諾的老婆?!?/br> 諾諾的老婆可以放松自己,可以撒嬌耍賴,可以像任何一個有戀人的女生一樣,盡情依戀。 喻瑤被成功蠱惑,忍不住抬手勾住他脖頸,藏進他棉質的帽兜里。 異樣的刺激感忽然就爬上來,走出片場,就算街上人來人往,也沒人知道她是誰,表面矜持都不需要,隨便纏綿。 喻瑤享受地瞇起眼,感覺著諾諾一步一步往酒店走,四周都是風,她像被保護在堡壘里,絲毫不受影響。 她摟著他說:“諾諾,以后不用怕了,也別把自己擺在那么低的位置,想要什么,直接告訴我?!?/br> 諾諾一秒都沒猶豫,直接說:“想讓你睡我,今天沒喝酒?!?/br> 喻瑤是真沒料到這個回答,她這邊還小清新,諾諾已經一臉純潔地開上高速,她嗆了兩聲回答:“……不行,快來姨媽了?!?/br> 觸及到了諾諾的知識盲區,不等他問,喻瑤飛快解釋:“是一種……每個月都會流血幾天的病,流血期間絕對不能睡!” 聽到“病”,諾諾急忙把她抱得更緊,往胸膛里嵌。 喻瑤失笑:“除了這個,牽手,擁抱,接吻,都可以提,不過……” “前兩個還好,誰聽到了都無所謂,接吻的話如果公開說,總歸不太合適,”她想得很周全,真怕諾崽會不避諱,“想親的時候,找一個約定的暗號替代,比如……吃東西?” 喻瑤只是隨口一說,還有一堆備選,諾諾卻鄭重“嗯”了聲,微啞說:“想吃,現在?!?/br> 她心跳嗡然加重。 離酒店還有一段距離,途中剛好經過一個樹叢掩映的小廣場,人跡罕至,燈光暗到忽略不計,有些石凳零散地分布。 諾諾抱著喻瑤走過去,選最暗的坐下,把她擺在自己腿上,撫著她后腦壓過來,唇舌不由分說侵襲上去。 那些狂熱涌動著的情感,被她深愛和承認的無與倫比的歡喜,都在焦急渴望一個發泄的出口。 想把滿腔熔巖一樣的愛意全數傾倒給她,得到她的回應。 喻瑤沉淪在炙熱的吻里,嘴唇上的涼被碾磨得又濕又燙,她身上不由自主放軟,大衣滑落,也無暇去撿,被他懷抱包裹著,已然熱到呼吸困難。 “……是喻瑤?你沒事吧?” 后面不遠,猝然傳來呼喚聲。 喻瑤精神一凜,抿唇按住諾諾。 這條路很偏,也沒監控,晚上基本無人經過,就算有,也不會注意到最昏暗角落的石凳。 怪只怪這條是通往酒店的近路,別人或許不知,劇組眾人卻偶爾會走,喻瑤以為大家早散了,沒想到這會兒有人過來,還好巧不巧她大衣掉下去,被瞄到了身形。 還好燈很黑,諾諾又被她給擋住,她腰間還堆著厚重衣服看不出姿勢,但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同事以為她哪不舒服想幫忙。 喻瑤趕緊起身,沒站穩搖了一下,被諾諾灼人的手從后面扶住她。 這他媽的,是公開了,是信誓旦旦說讓別人有個心理準備,但不等于熱吻現場差點被撞見還能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