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
然而心里究竟想不想知道,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馬車轱轆轆行駛,接下來的一路,兩人都沒再說話。韶音不開口,趙淵辭也不開口。 直到馬車駛進府里,兩人下車時,趙淵辭禮節性地搭了把手,扶著她走下來。 韶音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的樣子,搭住他的手,綻開了甜甜的笑容:“多謝敬之?!?/br> 裝模作樣! 趙淵辭好笑不已,心里漸漸明白了,他這位妻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走吧,去給母親請安?!彼?。 韶音點點頭:“好?!?/br> 兩人便去靜安堂,給老太太請安。隨后一道用了晚膳,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兩人沐浴,洗漱過后,便準備歇息。 一前一后,邁進帳子里。 趙淵辭率先躺下來。他看著妻子寬衣后坐進床里,坦然鉆進被窩,安然躺下來,仿佛他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忍不住直往她那邊看。 “怎么?”韶音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偏過頭問道。 趙淵辭想問,你一點都不想圓房? 這已是他們成婚第三日,卻還不曾圓房,不得不說,很有些荒唐。 但,趙淵辭自己是不甚著急的。妻子的心里住著別的男人的影子,而他心中亦是深深扎根著表妹的身影。這樣的兩個人,行魚水之歡,他只想一想,就覺著古怪。 “沒什么?!彼麚u了搖頭,閉目睡去。 一個不急,另一個也不慌。就這樣,兩人拖著,一直沒圓房。 轉眼間,過去了一個月。 趙淵辭的官職落定了,在工部謀了個主事的職位。他很高興,興沖沖地回家來。 “我可以留京了!”他率先沖入院子里,大步邁進屋里,臉上掩不住的喜色,走到韶音身前說道。 韶音聽后,立刻露出真心的笑容:“太好了!恭喜敬之!” 滿面笑容,好話說了一籮筐,為他道喜。 “哇哦,真是好哥們兒呢!”灰灰嘖嘖出聲。 韶音便道:“是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識何必問出處?都是好兄弟,我當然為他感到高興!” 灰灰呵呵一聲,不說話了。 而此刻,趙淵辭心里卻有了別樣的念頭。 他看著妻子笑意盈盈的臉龐,許是心頭大事落定的緣故,令他喜不自勝,不禁對未來的日子生出了別樣的希冀。 “音音!”他看著身前嬌俏可人的妻子,心間萌生出了一股悸動,不由得握住她的手,雙目湛湛,含著說不清的情愫,低聲道:“音音,你再叫我?!?/br> 韶音眨巴了下眼睛,試探著道:“敬之?” 趙淵辭聽后,臉上的笑意緩緩增大。慢慢的,他握緊她的手,目中蘊含的情意更見濃郁,聲音低?。骸敖裢怼覀儓A房罷?” 她是他的妻。 他是她的夫。 他們日夜相對,分享最喜悅的事,也將攜手共度此生,為何不能試著往前走一走呢? 也許一年、兩年,那道影子消失不去。但是三年、五年,時間久了,未必不能走出來。 韶音眨巴著眼睛,望著身前的男人。 頓了頓,她小聲說道:“你想圓房???” 第254章 男配的妻子5 全是為著畫中的人。 圓房這事, 韶音心里不急。 她現在才十六歲,身子骨都沒長成。 若是二十六歲,身體已經成熟了,有需求, 那么不用他開口, 她主動就提起了。 趙淵辭看著她眨巴眼睛, 目光微微閃動,仿佛在思索什么的樣子, 忽然如被潑了一瓢冷水,熱切的情緒陡然消退三分,心頭的火熱也涼了涼。 她沒有害羞。 沒有期待。 沒有喜悅。 聽了他那樣的話, 她只是在思索。她在思索什么?趙淵辭根本都不用動腦子,立刻就明白了。 他慢慢放開了她的手, 負在身后, 指腹捻了捻, 問她:“你不想?” 她不想?可是, 他們是夫妻,成婚一個月, 尚未圓房, 說出去簡直是笑話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她沒有拒絕, 反而說道:“還行吧?!?/br> 趙淵辭微微睜大眼睛,有點驚愕地看著她, 就見她抬起小手, 細嫩如蔥的食指輕輕蜷起來,在右頰上撓了撓,腳尖似無意識地碾動著地面, 有些難為情地道:“夫妻嘛,應該如此?!?/br> 趙淵辭心里一點都沒有舒緩,反而哽著了。 原來她同他一樣,都不期待這回事。不,她甚至還不如他,他已經想著忘掉曾經,開啟新的生活,他是抱著期待的。而她卻想著,應當如此,才會同意,她根本沒有任何期待。 心里忽冷忽熱,一時怨憤她怎能如此羞辱他,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她憑什么以為他會容忍她,一時又覺得自己不該動怒,她一直是如此,他們早就攤開來說的,雖然他并沒同意。 冷熱交替,說不出是什么心情。但之前的喜悅、激動、熱切的情緒,卻絲毫也摸不著了。 “好?!彼f出一個字,繞過她,大步出去了。 韶音歪了歪頭,看著他的身影出了門,穿過院子,從院門口消失,不禁輕輕笑了。 悠悠然坐下,拈了粒果子,塞進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斥著口腔,頓時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他不高興了?”灰灰稀奇地說道,“他為什么不高興了?” 她并沒拒絕他??! “你猜?!鄙匾舻?。 灰灰想了想,忽然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不會吧不會吧?他不會真的這么不要臉吧?” 他可以不喜歡妻子,但妻子也不喜歡他,沒有被他的魅力折服,轉而傾心于他,他不高興了? “好啦好啦,不要胡思亂想了?!鄙匾舳似鸩璞?,呷了一口清淡的花茶,勸說道:“他又沒有強迫我,人還是很好的?!?/br> 強迫她?那不成了辣雞嗎?灰灰剛要開口,忽然間覺得不對,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嗎?還要它來義憤填膺地指出? “呵呵?!彼l出一聲,立刻匿了。 陰陽怪氣佬! 不理她! 然而,剛剛匿了,它就后悔了——現在是白天,趙淵辭當然不會霸王硬上弓!可是到了晚上,他們夫妻兩個同床共枕,他難道不會…… 想想那畫面,灰灰就不敢看。 它擔心趙淵辭的腦漿子被打出來,為此憂心忡忡。 但它的擔心顯然是多余了。趙淵辭是君子,夜間夫妻兩人入了帳,他絲毫沒有不軌之舉。 很快,趙淵辭開始上職了。他白天不在家,只有韶音和老太太在家里。 家里的人口并不多,正經主子就三個,其余的都是奴仆。財產也不多,趙淵辭是老三,分不了什么財產。這么一丁點兒內務,韶音打理得輕輕松松。 老太太觀察了一陣,打量著小兒媳的性情,發現她溫柔、小意、心胸廣、很愛笑,只是有些木,很多時候聽不出好賴話。 不過,木一點沒關系,慢慢教就好了。老太太這樣想著,又觀察了一陣,發現小兩口過得不錯,有說有笑,也不愛拌嘴什么的,很快放下心,準備回去了。 趙淵辭遞了信兒回江城,老大老二都是有差事在身的,于是派了老太太的大孫子來接人。大孫子很是孝順,攙扶著老太太,一口一個祖母,一個一個“孫兒想您了”,哄著老太太樂呵呵地上了馬車。 韶音將他們送出大門,望著馬車遠去,直到看不見影子,才轉身回了府里。 面上惆悵。 她也想自己的大孫子了。 趙淵辭下衙回來,不見妻子迎上前,往院子里走去,就見丫鬟們都被攆出來了,便問道:“你們主子呢?” “主子說身上不舒服,在屋里歇著呢?!?/br> 趙淵辭眉頭皺了皺,撩起衣擺,大步邁進門檻:“音音?” “?????!”床幔里頭傳來驚慌的聲音。 趙淵辭眉頭再皺,大步走過去:“你不舒服?” “沒有,沒有?!睅め@镆魂嚮蝿?,緊接著鉆出一道人影,頭發微亂,面頰暈紅,眼波閃爍不休。 倘若不是知道她不敢,趙淵辭幾乎以為她在偷人! 余光不由得往帳幔里掃了掃,什么也沒有,不,被褥下方露出來一截畫軸! 瞳仁微緊,他剛要問那是什么,就見她已經發現了他視線落定之處,忙回身過去,將畫卷扒拉出來,藏在身后:“沒有,沒什么!” 還沒什么! 她就是在偷看那人的畫像! 還將丫鬟們攆出去,以“身子不舒服”為由!他剛剛當真擔心來著! “不是讓你處置了?!”趙淵辭指著她,怒聲喝道。 韶音挪動雙腿,坐得更板正了一些,兩手背在身后,笨拙地護著畫卷,覷了覷他,然后露出一個討好的笑:“我錯啦?!?/br> “……”趙淵辭。 倘若她跟他頂嘴,分辯,據理力爭,他還能教訓她一番!偏她干脆利落地認了錯,叫他只覺一拳打進棉花里,悶悶的無力。 他陰沉沉地看了她兩眼,轉身往外走。 在桌邊坐下,目光掃過茶壺,隨手倒了杯冷茶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