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
簡直是披著人皮的惡魔! 秦錦夜氣得渾身發抖,不禁拔出拐杖內藏著的特制長劍,指向她道:“我要殺了你!毒婦!” 韶音當然不會任由他宰割。立刻站起身,提起裙擺就往外跑。腳尖輕點,身子輕盈,像是翩飛的蝴蝶:“來呀!你來殺我呀!” 她在院子里遛著秦錦夜。 把秦錦夜遛得滿頭是汗,氣息不勻。 “廢物!”只見男人拄著拐杖,在院子中喘粗氣的模樣,韶音終于停下腳步,下巴揚起,眼神輕蔑地看過去道:“連我這個病得要死的人都追不上,秦錦夜,你還能做什么?” 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廢物! 她沒說,但是她臉上寫滿了輕鄙,令秦錦夜頓時氣得,死死瞪著她:“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吐出第二個字。 “扔出去!”韶音沉下臉喝道。 府上的家丁頓時上前,將秦錦夜并他帶來的人丟出了大門。 武安侯又怎么樣?他們家老爺可不怕! 秦錦夜平生沒有出過這么大的丑!被人從大門口扔出來! 饒是他仍有幾分功夫在身,可是到底殘廢了一只腳,無法保持平衡,被丟了個仰面朝天! 他恨得面皮紫紅,口齒間念著“賀知硯”“徐聆音”幾個字,恨不得將他們嚼碎了咽下去! 他想狀告婦人歹毒,但御醫都沒有查出什么來,他就算告她,她一句“我沒有”“我胡說的”,這案子就立不了。 秦錦夜氣得大病一場。 徐瑤月沒有伺候在他身邊。什么端茶喂藥,溫柔解語,統統沒有。 她已經發現了他悄悄養在外面的妾室。 女人的第六感很敏銳的,她很久之前就發現了,對他徹底死了心。之所以沒戳穿,是因為她惡心,不想再逢迎這個沒用的男人。他根本生不了孩子,她再也不想讓他近身。 * 一轉眼,又是五年過去。 春日和暖,氣宇軒昂的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帶領諸多進士騎馬游街。 街道兩旁高呼聲、喝彩聲不絕。 別人都在看那個騎行在最前方的玉樹臨風的狀元郎,只有林婉婉趴在茶樓二層的窗戶上,盯著后面那個高高的,瘦瘦的少年。他是這一屆的探花,生得真是好,五官秾麗,什么角度都挑不出一絲瑕疵來。 而他眉峰銳利,嘴角輕輕揚起,但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模樣,令小姑娘看得目不轉睛,心里想著,他可真好看?。?! 她看著少年郎由遠及近,眼睛眨也不眨,生怕少看了一眼。而就在少年郎騎馬走過前方時,忽然他偏頭朝這邊看過來一眼! 方才遠遠看著他,就夠好看的了,而他朝她這邊看過來,正面朝向她,露出一個燦爛如暖陽的笑容時,林婉婉只覺得心頭被擊中了! 咚! 仿佛有什么射中了心臟,有一絲麻麻的刺痛,很快連指尖兒都微微發麻起來。林婉婉怔怔地看著少年,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紅了,一顆心跳得砰砰砰急促,震得耳膜都發疼。 她呆呆地看著少年遠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行人再也看不到影子,才滿心失落地垂下眼睛,有些悵然地吐出一口氣。 “我兒子在看那個小姑娘!”對面的茶樓里,韶音敏銳地捕捉到兒子的出格舉動,她觀察著那個小姑娘,很快笑起來:“可愛的小姑娘!” 灰灰在她腦中科普:“叫林婉婉,是劇本上秦錦夜給他娶的妻子?!?/br> 韶音微微訝異。這幾年兒子在外求學,她問過他的意思,他說要過幾年再說親,她便沒著急給他娶妻。真沒看出來,這小子心里惦記著曾經的媳婦兒呢! 難怪要過幾年說親,想來是太喜歡那女孩了,想讓她嫁得更風光一些。 “真好?!彼滩蛔〉?。 這孩子從小就奮進,也沒有對故人表現出任何不同來,十多年過去,她以為他已經忘了曾經的生活,打算過全新的人生。 沒想到,那只是她以為。 “我嗑到了,你呢?”她問灰灰。 灰灰忍不住說:“我也嗑到了?!?/br> 誰能想到呢?在這個惡心心的劇本里,居然還能嗑到糖! 這種糖,跟成年人的那種糖還不一樣。韶音和賀知硯的糖,辛辣刺激,后味不絕,嗑起來勁勁兒的。但少年少女的糖,就是純甜!甜得灰灰的心都要化了! 忍了十幾年,已經是涵兒的極限了。騎馬游街過后,他回到府中便道:“母親,兒子對一個女孩兒一見鐘情,想要娶她為妻!” 韶音心想,這孩子真是太敢說了。 不過,這也是信任她的表現吧!沒有逗弄他,只說道:“是誰家女孩兒?我去打聽打聽?!?/br> 涵兒便把林婉婉的家世說出來。頓了頓,他道:“母親,您幫幫孩兒?!?/br> 前世,他能娶林婉婉,是因為他不受寵,是武安侯府的小透明。但這一次,他是武安侯的獨子,嫡長子,獨苗苗,而且還高中了探花。 秦錦夜可能不同意。 “好,我幫你?!鄙匾酎c點頭。 涵兒頓時滿臉期待地看著她:“讓母親cao心了?!?/br> “你從小就孝順,費盡心思,想讓我過得好一些,母親又怎么舍得你難過?”韶音拍拍他的手臂,柔聲說道。 對付秦錦夜,太簡單了。 她把徐瑤月約出來喝茶。 “你還年輕,真的不改嫁?”韶音將一個小紙包,推給了徐瑤月,“耗在那府里,面對一個陰沉沉的男人,生活得一潭死水,你真的甘心?” “你看看我?!彼踔廖⑽⑿Φ?,“我身子這樣,都不放棄,努力撐著過好日子。你年紀輕輕的,人又健健康康的,難道還能比我過得差?” 徐瑤月忍不住譏諷道:“jiejie身子怎樣?”她上下打量她,只見jiejie與多年前在武安侯府所見,仍然沒有太大不同,依然病弱著,惹人憐惜,“呵!” 她沒再看韶音,站起身就走了。 走之前,將那只紙包捎上了。 韶音不禁微微笑了。 徐瑤月怨恨透了秦錦夜。讓她做妾,扶正得不光彩,偷偷在外面養小妾,發覺不能生之后整天陰沉沉的,對誰都沒個笑臉兒……樁樁件件,都讓她惡心透了。 她毫不留情地將那只紙包里的藥粉給秦錦夜喝下了。 “為,為什么……”秦錦夜倒在地上時,仍然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著徐瑤月。 徐瑤月仰起頭,“哈哈”笑了起來!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她低頭看著他,臉孔因為怨恨而微微猙獰,“因為我恨你!我恨你!” 秦錦夜猶如聽到最荒唐的話,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月兒?!” “我恨死你了!”徐瑤月一邊說著,一邊將杯盞往他身上砸,“你是不是以為,你對我很好?” 秦錦夜已經說不出話來,但他眼里寫著:“難道不是嗎?” “呸!”徐瑤月啐在他臉上,“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一生!” 說著,她自己也搖晃兩下,坐倒在了地上。 偎著秦錦夜,看著他瀕臨死亡的模樣,淚如雨下:“榮華富貴,有什么用?你愛我嗎?你能給我孩子嗎?我有真正的體面嗎?” 沒有,全都沒有。 她眾叛親離。 她沒有自己的孩子。 諸多夫人、太太們的圈子容不下她。 她每天吃著山珍海味,味同嚼蠟。穿著綾羅綢緞,無人欣賞。 她內心太寂寞了,每天被悔恨啃噬著內心:“我恨你,秦錦夜,我恨你,是你害了我?!?/br> 她喃喃著,聽得秦錦夜也不禁悲傷起來。 他以為他對她很好,原來根本不是。 他以為遇到真愛,卻只是曇花一現。 他們辛辛苦苦在一起了,不惜違背人倫,手染鮮血,但卻過得一塌糊涂。 “是我害了你?!彼粤Φ卣f道,“對不住?!?/br> 徐瑤月聽到這話,卻猛然回神,忽的后悔起來:“不,不!” 慌忙倒了茶水,往他肚子里灌,令他翻過身,催他嘔吐,又叫大夫:“來人!來人!” 他被她害了,都不怪她。徐瑤月陡然后悔起來,嚎啕大哭:“你不要死!不要!” 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她也做錯了??! 如果不是她年少天真,一步錯,步步錯,豈會落到這個地步? 她嗚嗚地哭,既怨他,又怨自己。等大夫到來后,為他急救起來,她扶著桌子,卻又慌了——他沒死,等他醒來后,她會是什么樣?他會饒過她嗎? 就如同徐瑤月忽然后悔一般,秦錦夜救治過來后,會不會又怪她了? 秦錦夜被救了過來,但卻落下了病根。 很不巧,他今后的日子將會跟韶音差不多,整日病歪歪的。 “你走吧?!彼麑π飕幵抡f,寫下休書,放她離去。 他已是這樣,再也給不了她幸福。她心里怨恨他,已經到了毒殺他的地步,將來勉強湊在一起,也難保不會有下一次。 他沒有追究那件事。一來,他不愿意曾經的真愛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二來,她終究心軟了,請來了大夫救他性命。 “侯爺,我……”徐瑤月捏著休書,想說什么,終究是沒說出口,全變作了一片哭聲:“嗚嗚嗚!” 秦錦夜不再看她。 直到她離去,都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徐瑤月這些年也有些積蓄,住進了一座小院里,找機會見了母親胡氏。胡氏其實不想管她,但到底是親生的骨rou,將她嫁給了一個中年喪妻的鰥夫。沒讓他們在京城落腳,打發他們去了南邊生活,并讓他們永遠不要回來。 秦錦夜沒有向徐府尋仇,他如今頗有些心灰意冷,將養在外頭的兩個小妾接回府里,照顧他的生活。 涵兒便在此時,提出要娶林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