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有日日守在身邊的丈夫,應該還有了孩子,可能孩子都會走路了。 她應該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而不是現在,日日在佛前苦捱。 但她不敢后悔,因為她無路可退。她和秦錦夜的事,雖然不能說人盡皆知,但在徐府,幾乎也差不多了,懂事的都知道了。 姐妹們早已經不理她了。她住在寺廟里,倒也是一件好事,起碼不用面對一些異樣的目光和言語。 這一日,下著小雨。 徐瑤月跪在佛前,閉目誦念經文,為秦錦夜祈禱,為jiejie祈禱。 她甚至真心許諾,將自己下輩子的福氣分給jiejie一半,望jiejie看在她一片心誠的份上…… “月兒?!币粋€低沉的聲音透過沙沙的雨聲,傳入徐瑤月的耳中。 誦念經文的聲音一頓,她猛地轉頭,只見殿外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么熟悉又令人心安。 她不禁雙目一亮:“你來了!” 匆匆起身,朝他奔去。 兩人緊緊擁住。 “想我嗎?”男人擁緊了懷里柔軟的身軀,附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徐瑤月耳朵一熱,臉上微紅,心頭升起一絲甜蜜,同時又涌上幾分委屈。 怎么能不想他?她每天都想他,睜開眼睛想他,閉目誦念經文想他,吃飯想他,歇息想他,時時刻刻都在想他。 可是想他又怎么樣?成日見不到他,一天到晚侍奉佛祖,好不寂寞。 “我很想你?!币娝淮?,秦錦夜低低說道。 徐瑤月心頭一軟,委屈散去了少許,輕輕咬住下唇,抱著他的力道加大了。 “想和我在一起嗎?”秦錦夜又問。 真是氣人,徐瑤月想,他怎么問她這樣的話?難道還有第二種答案嗎? 她沒有回答他,而是在他腰后擰了一記。 秦錦夜沒動。擁著她,半晌,將臨來之前從徐府得到的結果說出來:“月兒給我做妾吧?” 徐瑤月一愣,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什么?” “徐五姑娘死了?!鼻劐\夜心頭微痛,憐憫又疼惜地親親她的腮,“你是莊戶許家的姑娘,因為為母親守孝,耽誤了幾年,錯過了親事,所以嫁給我為妾?!?/br> 他語速緩慢,吐字清晰,一個又一個的字眼,像是一只又一只毒蟲,接二連三地鉆入徐瑤月的耳中。 她明明聽到了,又好像有驚雷在耳邊炸響,令她一個字也沒聽清。 眼睛不自覺睜大,一眨也不眨,滿是不敢相信。 她僵直著身軀,慢慢從他懷里退出來,仰起頭看著他?;ǘ湟话銒赡鄣拇桨?,張張合合,仿佛要問他什么,卻失去了聲音。 秦錦夜痛苦地皺緊眉頭,大掌握住她的后腦勺,將她的臉頰扣在自己胸膛上:“對不起!” 讓她這樣委屈,都是他的錯。 “是我對不住你?!彼纯嗟寐曇舳荚陬澏?。 他也恨! 可是徐大老爺不允許徐家嫡女為妾,其他幾房也不肯。 別說嫡女不能做妾,徐家的庶女都沒有做妾的,大多嫁給了家境一般,但是格外上進的貧寒學子,一個個現在也有了清名。 倘若讓家中嫡女給人做妾,徐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已經嫁出去的女兒,還有沒有臉面了?待字閨中的女孩兒們,還怎么說親事? 假如秦錦夜是權勢滔天的大權臣,那也罷了,他們豁出去臉面不要,也要掙一場富貴榮華。但秦錦夜現在……不提也罷! 徐瑤月的臉頰貼著男人的胸口,絲滑的布料緊緊貼在臉上,傳來男人身上的溫度。 她雙目大睜,淚水無意識滑落眼眶,很快打濕了那片絲滑的布料。 她臉上滿是不敢相信,她居然要做妾?而且,不再是徐五姑娘?那她以后是誰?從來沒聽過的什么許家的姑娘? “不,不……” 她不禁搖起頭。 她不能接受,她還是徐家的姑娘,是徐家二房的嫡女,不是什么莊戶許家的女孩兒。 秦錦夜察覺到胸口的濕熱,心痛如絞,用力攬住她,啞著嗓子說道:“待她死了,我將你扶正,我一定將你扶正!” “月兒,你信我!” 不論她生不生兒子,他都會將她扶正! 只要徐聆音一死! 徐瑤月不自覺地搖著頭,眼淚流得更兇了。她雙手攥緊他的衣裳,仿佛落水的人抓著浮木,滿臉的惶然與無著無落。 假如她不再是徐家的女兒,自幼認識的jiejiemeimei根本不會認她,她們本就不愛理她,如果她不姓徐了,她們更不會看她一眼。 叔伯嬸嬸們不會認她。 父母…… 徐瑤月想起住到寺廟里后,母親一開始還來看望她,后來就不怎么來了。如果她不姓徐了,父母還是她的父母嗎?他們還會認她嗎? 徐瑤月忽然覺得全世界只剩自己一個,她就是無根的浮萍,天大地大,她只有秦錦夜了! “不,不??!”她搖著頭,晶瑩的淚珠被甩得飛濺,仿佛終于找回聲音,大聲哭了起來,“我不要!我是徐五姑娘!我是徐瑤月!” 秦錦夜被她哭得心痛如絞,眼眶也熱了,又恨又心痛,抱緊她道:“是,是,你是月兒,永遠是我的月兒?!?/br> 因為她哭得厲害,秦錦夜當晚沒有離開,陪了她一夜。 次日,他便下山去了。平白無故的,他住在寺廟里,算怎么回事?他都是悄悄來的。 “小萍,你去,你立刻下山去,回府求見太太,代我問問母親,問問她……” 徐瑤月紅腫著眼眶,趕丫鬟小萍下山,然而話說到一半,便止住了口,決定親自回府一趟。 她悄悄回到府里,沒驚動別人,見了二太太胡氏。 “母親,我后悔了?!彼蛟诘厣?,雙眼含淚,望著胡氏說道:“我不想給侯爺做妾?!?/br> 做什么妾呢?她本是尊貴的徐家嫡女??! 雖然,病弱的jiejie不會折騰她,秦錦夜也會護著她,但……jiejie是嫡女,她也是嫡女,憑什么jiejie做侯夫人,她只能做妾?! 她不比她低賤??! 她說不出是后悔,還是什么,捂著臉痛哭出聲。 “你早些說,還有回轉的余地?!焙仙袂閺碗s地說。 徐瑤月聞言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著她:“母親?” “侯爺不會允的?!焙蟿e過頭去,嘆了一聲。 徐瑤月愣住,一時間沒明白這話什么意思。只是,心里卻猶如墜了塊冰,又沉,又冷。 他不許她拒絕嗎?因為太愛她了?徐瑤月胡思亂想著,心里有些不信,他那么愛她,也許……會放過她吧? 聽了她的天真言論,胡氏嚴厲斥道:“鬧什么!” 徐瑤月嚇得一抖:“母親?” “你現在反悔,讓侯爺的臉往哪放?!”胡氏的表情極為嚴厲,目中沒有絲毫柔軟,一字字像是割人的小刀,朝地上跪著的愚蠢女兒飛射過去:“你真以為男人愛你,就會縱容你任何事?” 徐瑤月張了張口,沒有回答。 但她心里覺著,秦錦夜是男子漢大丈夫,他那么愛她,一定不忍強迫她的。 “如果他真的心軟,放了你,縱容你嫁給別人,”胡氏面容冷酷,說出來的話更冷酷,“日后,假如你過得好,他會恨你?!?/br> 徐瑤月一愣。 她本能想反駁胡氏,但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微弱地響起來:“也許他一開始不會恨我??墒菚r間長了呢?我曾經愛他,后來愛上了別人,跟別人過得幸福美滿。他真的不會恨我嗎?” 一個侯爺的恨,代表了什么? 她驀地打了個哆嗦! “如果你過得不幸,那么吃苦的人是你?!焙辖又f道,“你還不如給秦錦夜做妾!” 這樣的話,她提都不要跟秦錦夜提! “幸虧你還有點腦子,知道回來問我?!焙仙袂槔淇?,對女兒送上最后一句忠告,“此事就當做沒發生,你也沒有回來過。你回去,聽秦錦夜的安排。不論他如何安排,你只管心甘情愿、高高興興地跟他。以后——” 她頓了頓。 徐瑤月預感到什么,忙膝行過去,拽著她的衣角,仰頭慌亂地看著她:“母親!” 胡氏沒有看她。 “不要再回來了!”拽出衣角,胡氏轉身離去。 丫鬟們阻住徐瑤月的去路,令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離去,消失在簾子外面,再也看不見了。 一股莫大的恐慌籠罩了她,伴隨著nongnong的后悔,她不禁大哭出聲,淚水決堤般涌出:“母親!” “母親??!” * “哇哦?!被一肄D播完,唏噓了一聲。 韶音面色淡淡,臥床做針線,準備給大兒子和太子殿下各做一對荷包。 從頭到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嗯?!?/br> 她并不同情徐瑤月。 當初徐聆音病重,臥病在床,時日無多,他們在她院子里眉來眼去,同情她了嗎? 她病情惡化,躺在床上,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他們在聽雪堂情愫暗生,想起過她嗎? 她還沒死,他們就在茶樓見面,又親又抱,互訴衷腸,有考慮過她嗎? 韶音對徐瑤月曾經有過憐惜,并且付諸了行動——她問她,假如她一直沒死,徐瑤月怎么辦? 徐瑤月選擇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