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爹!爹!”安兒已經大聲回應起他爹。 顧亭遠聽到聲音,立刻快步往這邊跑來,不管不顧地鉆進小樹林,埋怨了一句:“你們在這做什么?” 韶音聽著他的氣息有些急,便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有一會兒了?!鳖櫷みh將兒子抱起來,結果安兒擔心擠到那一袋金蟬,吱哇亂叫,“爹,擠著了,擠著了?!?/br> 父子兩個很是溝通了一會兒,一家三口走出小樹林,上了小路。 “我回到家,不見你們,有點著急?!鳖櫷みh解釋了一句,為剛才那句埋怨的話。 韶音點點頭:“嗯?!?/br> 她過分冷淡了些,顧亭遠以為她生氣了,剛要解釋什么,安兒便嘰嘰呱呱地說起今天的經歷:“娘帶我叉魚!柱子哥哥小花jiejie帶我玩!我們一起撿螺螄!玩丟沙包!” 叉魚? 丟沙包? 柱子小花? 顧亭遠發覺兒子話里的信息量很大,忘了同妻子解釋,一心問起兒子:“你們在哪里叉魚?怎么叉的?沙包是什么?你今天都跟他們玩???” 安兒摟著他的脖子,說起今天的經歷,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直到走進院子,他還沒有說完:“我躲得最好!一下都沒被砸到!” 院子里還飄著魚湯的香氣,韶音從顧亭遠懷里接過兒子,往水缸邊走去,舀了水,給兒子洗手。 自己也洗了洗手,然后拎著一口袋金蟬,進了灶房里,往鹽水里一丟,跟早上捉的白知了腌在一起。 顧亭遠則端飯。 “今天辛苦你了?!彼吐曊f,“我明天回來得再早一些,就不會讓你這么累了?!?/br> 韶音“嗯”了一聲,轉身走出去了。 顧亭遠一怔,覺得妻子有些冷淡。 似乎從昨天就如此了,她沒有跟他繼續鬧,他本是松了口氣的,但她變得如此冷淡而反常,又讓他有些不安。 低下頭,將魚湯盛出來,又將貼在鍋沿上的餅子揭下來,一樣樣端進了堂屋。 魚湯很香。 沒什么腥味不說,她還將魚rou都片下來了,一根魚刺都沒有。 顧亭遠心頭浮上一絲異樣,給兒子舀了半碗魚湯,并確認了他碗里的魚rou不含絲毫魚刺,又撕了塊餅子給他,這才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妻子:“怎么想起這樣做魚?” “會做就做了?!鄙匾舫灾炞?,喝著魚湯,懶洋洋地回答。 顧亭遠垂著眼睛,給自己盛湯,聲音溫和:“做得很好,味道很好,刀功也好?!?/br> 韶音隨口應了一聲:“嗯?!?/br> 她果然對他很冷淡。顧亭遠心里確定了,但卻沒有直接問,而是用平常的口吻繼續跟她說話:“我從前都不知道你會叉魚?!?/br> “我沒叉過,你當然不知道?!鄙匾舸?。 這回答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顧亭遠好脾氣地一笑,說道:“你也要注意安全,河里還是很深的,仔細腳滑?!?/br> “嗯?!鄙匾魬?。 安兒沒察覺出父母的詭異,這兩天爹和娘都不吵架,娘還帶他玩、給他做好吃的,他高興極了! 吃了半塊餅子,喝了一小碗魚湯,就飽了。 其余的被韶音和顧亭遠分了。跟昨天一樣,一滴湯都沒剩下,吃得干干凈凈。 她做飯的份量剛剛好,就是一頓的量。 就是有點撐。 但是這點撐,卻讓顧亭遠覺出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輕松。其實,他也希望自己回到家后有現成的飯吃。他早上起得早,白天讀一整天的書,再趕路回來,他就算年輕也會覺得累。 之前妻子不肯下廚,他不好逼迫她,便總是自己做。接連兩天回到家吃到現成的熱乎飯,別提多滿足了! 刷碗,燒水,擦身,教學,抄書。 跟昨天一樣。 夜深后,顧亭遠吹熄了燈,輕手輕腳地上床。 “音音,睡了嗎?”低而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韶音沒做聲。 假裝已經睡著了。 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而后,一只手朝她這邊伸過來。 男人的手帶著無法忽視的溫熱,搭在了她的腰間。輕輕用力,似乎要將她帶進懷里。 大熱天的,這是做什么? 還嫌不夠熱嗎? 韶音果斷轉醒,說道:“別動我?!?/br> 顧亭遠一怔。 他不知道她醒著,本來想…… “抱歉?!彼栈厥?,兩手規矩地交疊在身前,躺得板板正正的。 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鄙匾粽f道。她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他大約是覺出這兩天的不對勁了,打算跟她談一談。 她也打算跟他談一談的,比如他不用每天回家,可以像別的學生那樣,十天半個月的回家一次。天這么熱,三個人擠一張床,他還是渾身火力的年輕男子,實在不大舒適。 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顧亭遠忽然動了。他仿佛有些委屈,一手搭在她腰上,翻身覆上來,抓著她的手,就往自己腰上帶,在黑暗中凝視著她,低聲說道:“你別生我的氣了,我沒跟不相干的人說話,也不會跟她們說話?!?/br> “你不理我,我心里不舒服?!闭f著,他捉著她的手,又往自己胸口上摸,聲音里透著一股悶悶的情緒。 第140章 前妻9 出門前夕。 韶音的掌心按在男人的胸膛上。 火熱的身軀, 一層薄而緊繃的肌rou。 以及“咚咚”如鼓點的心跳聲。 “哇哦?!被一野l出吃瓜的聲音,并吹了聲口哨。 韶音攆道:“去去去?!?/br> 眼瞼微垂,避開男人凝視的目光,淡淡地道:“我沒有生氣?!?/br> 不就是別的姑娘跟他說了句話嗎?別說他沒回應人家, 就算回應了, 又算什么大事? 何況她已經大鬧過一場, 還抓得他一臉傷。 她待他冷淡,只是因為沒什么話跟他說, 并非故意冷淡他。 正待解釋一句,忽然指尖被人輕輕咬了一口! “你為何不理我?”顧亭遠捉著她的手,含住指腹, 輕輕啃噬著,周身散發出委屈和不樂的氣息。 韶音被他咬得指尖一麻, 心尖兒也麻了一下, 黑暗中微微睜大眼睛, 脫口道:“你從哪里學得這般手段?” 居然用齒尖磨她的指腹!舌尖輕輕抵著, 那柔軟濕熱的觸感……簡直是妖妃手段! 抽了一下手,沒抽回來, 倒是聽得他低低地笑了:“這還要學嗎?” 韶音抿住了唇。 是了, 他雖然看起來老實,但他是個男人。對男人而言, 有些事情就是無師自通的。 “我沒有生氣?!鄙匾舨皇芩T,用力抽回了手, 并推他的胸膛, “熱死了,你下去?!?/br> 盛夏的夜里,溫度降下去幾分, 不至于熱得睡不著覺。但像他這樣貼過來,簡直就像一個火爐,烤得人難受。 被妻子嫌棄推開,顧亭遠抿了抿唇,眼神微黯。翻身下去,平躺好了,一只手往頭頂摸索著,很快摸到一柄蒲扇,握在手里,向身邊扇去涼風。 “你不生氣就好,我很怕你生氣?!彼贿叴蛏?,一邊低聲說道。 “其實我本來是生氣的?!鄙匾粽f出準備好的說詞,為自己的反常做解釋,“有那么一瞬間,我都想跳河去,死了算了,再也不礙你的眼?!?/br> 顧亭遠動作一頓,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低喝道:“音音!” “你都不耐煩哄我了,扭頭就走,我很傷心?!鄙匾魶]有掙出自己的手,任由他握著,繼續描補,“但是漸漸的我又想開了,不值得,沒必要?!?/br> 她聲音一直是淡淡的,帶著顯而易見的疏離:“這事就揭過了,以后我不會再為這種事跟你吵架,我也不會跟你吵架了。你想做什么都好,這日子過得下去就過,過不下去我就走,反正不會再跟你賭氣?!?/br> 顧亭遠頓知她這兩日的反常是因為什么,原來是因為那天他沒有留下來哄她。 有些心慌,有些愧疚,還有些說不出來的緊張,他攥緊了她的手,有些艱澀地道:“對不起,我,我那天離開是為了給同窗道歉,早知道……我應該留下來陪你的?!?/br> 他很不喜歡兩人吵鬧,為這么點小事就吵吵鬧鬧,整日沒個消停,顧亭遠覺得很疲憊。 但是如果換來的是她以后都這樣疏離冷淡,他寧可她跟他吵架。 最起碼吵過架之后,晚上她會狠狠折騰他,而他賣力氣將她哄好了,次日就一點事情都沒有了,日子恢復如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變得不愛搭理人,多一個字都不跟他說。 他顧不得別的,將蒲扇一丟,翻身將她抱進懷里,擁得緊緊的:“你跟我吵架吧,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以后也不要你做飯,只別這樣不理我?!?/br> 對于往日的生活,顧亭遠基本上是滿意的。 他有妻有子,每每回到家,都能看到美麗動人的嬌妻,聰慧可愛的幼子。他賺錢給他們花,做飯給他們吃,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很知足。 雖然妻子很愛吵鬧,心眼也小,常常不講理,但只要他避著些,她就沒有機會跟他吵鬧。 成婚四年,頭兩年吵得最兇,但這兩年他學乖了,吵架的次數在飛快減少。 這回如果不是她突發奇想去學舍看他,其實也不會吵架,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好好地過了半個多月了。 心慌之下,他腦中混沌一團,不知如何才能叫她收回冷漠,下意識地擁緊她,低頭在她臉上胡亂地吻:“我錯了,我不好,你生我的氣吧,打我也好,怎么都好,只別冷落我?!?/br> 韶音莫名覺得自己被一只驚惶害怕的小狗胡亂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