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容嫻嫻聞言,詫異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jiejie你……和周質子?你們、怎么會、會認識?” 容嫻嫻的驚訝程度,完全不亞于容文文當初聽到容玉和周質子的私情時。 容文文直接將容玉的故事套到了自個兒身上,并加以改編,“有一年我去西郊踏春,于桃花林中遇到了他……” 容文文繪聲繪色道來,容嫻嫻聽得都癡了,竟無半點起疑,反而一臉艷羨。 沒辦法,容文文話本兒看多了,對于這種英雄救美、浪漫偶遇的情節簡直就是信手拈來,還能添油加醋說上許多細節。 “所以說呀,你就乖乖地嫁到夏家吧,過兩日的相看,你也好好準備一下,爭取給夏家二公子和夏夫人留個好印象?!?/br> 容嫻嫻臉一紅,低下頭來不說話。 “你和夏二公子的親事若是能成,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我怕是送不了你出嫁了……” “jiejie……”容嫻嫻目露哀傷。 容文文笑,“不過,我們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的?!?/br> “jiejie此話何意?” 容文文壓低聲音道:“meimei怕是不知,禁坊里面的衣物織布皆是出自夏家,夏家的掌柜常常出入禁坊,meimei以后若有機會,可隨夏家掌柜一道前來?!?/br> 夏家當家的,便是那夏二公子的兄嫂。 容文文打聽過,夏大公子長夏二公子十來歲,自幼便很疼愛這個年幼的弟弟,他夫人是個江湖女子,為人豪爽,有經商手段,卻沒有那么多宅院陰私的算計。 容文文覺得這一家子挺好的,家中人口齊全,也簡單。 最后,容嫻嫻是紅著臉離開容文文的小院的——jiejie說話總愛逗她,連將來生幾個娃娃這種話都敢說,她羞得不行,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丫環小月看著自家小姐嬌羞的臉色,心下覺得不妥,看來姐妹倆的關系又回到了以前相親相愛的時候了。 大小姐院子里的人真可惡,每次都不讓她進屋子,今日外面又有個小碧一直盯著她,搞得她都沒辦法偷聽。 小月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二小姐,奴婢……聽到了一件事,不知道當不當說?!?/br> 容嫻嫻掃了她一眼,心下了然,“你說吧?!?/br> “奴婢聽說,趙嬤嬤是冤枉的,是有人給了她銀子,叫她認下當年的事……還有,奴婢見小碧這兩日,常常揣著銀子跑到八卦市去……” 容嫻嫻腳步一頓,“你的意思是?” “奴婢是想……會不會是大小姐要成親了,怕自己名聲不好,所以就……”小月點到即止。 她每次都是這樣,話說一半,剩下的,就教容嫻嫻自個兒猜想去。 容嫻嫻因著眼殘,又是以嫡女的身份養在并不疼愛她的谷氏身邊,是以自幼時起便心思敏感,極愛胡思亂想。 容嫻嫻一聲冷笑,“你的意思是,當年其實還是我jiejie推的我,只是她收買了趙嬤嬤替她頂罪?” 小月沒想到容嫻嫻會這么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頓時有些尷尬,連忙道:“奴婢不敢?!?/br> 容嫻嫻似笑非笑,“那她可是好大的能耐,能收買得了趙嬤嬤,還收買得了八卦小冊?!?/br> 小月頓時心驚膽戰,不敢說話。 容嫻嫻并無當場發作,主要是,小月的賣身契還在谷氏那里。 等她出嫁時,她定會想辦法要來小月的賣身契,將她發賣了,重新找個忠心的丫環! 容文文這邊,安頓好了容嫻嫻,只覺得舒了一口氣,中午還睡了個囫圇覺。 然而醒來時,卻聽到了個不怎么好的消息——皇后要召見她們。 此次嫁入禁坊的總共有八位臣女,她身為禁坊里地位最高的周質子的聘妻,明兒得帶著另外七位臣女入宮覲見皇后娘娘。 容文文小時候倒是隨她娘入過幾次宮,但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而且,她對那幽暗的深宮可沒什么好印象。 宮里森嚴不說,規矩還多,她小時候愛笑也愛說話,但一旦入了宮,便不能隨便說笑了,還要動不動行禮請安。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只能一個人入宮,不能帶丫環婆子們隨行,單槍匹馬??! 沒有玉jiejie陪著,她總覺得此次入宮有點懸。 第32章 三更 如此佳人,真要賞賜給那個周質子…… 次日一早, 天還沒亮容文文就讓容玉喚醒了。 容文文整個腦子都是懵的,往常這個時辰,她都還沒入睡呢。 容文文頭昏腦脹,閉著眼任容玉小碧為她梳妝打扮, 直到被塞上馬車, 容文文聞到了馬車上食物的香味, 她才睜開了眼。 用過早膳后,容文文人才算是清醒了過來。 馬車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到宮門口, 這期間,容玉又和容文文細細叮囑了宮規,容文文一一應下。 而后, 容玉又考察了一下昨夜讓容文文背的另外七位一同覲見的臣女的身份名字等信息。 容文文昨夜不夠睡,這會兒有些記不住, 容玉便又幫她加強了一下記憶。 馬車到了西華門前便停下了, 容文文一下車, 才發現足足有七車人在等著她! 容玉沒有下馬車, 在車里低聲道:“去吧,不用擔心?!?/br> 容文文想起方才玉jiejie和她說的話, 玉jiejie說宮里有一位她認識的御廚, 她已經托那位御廚找了相熟的太監宮女照顧她了。 想到這,容文文稍稍放了點心, 朝貴女們走了過去。 貴女們見她來到,紛紛下了馬車, 面色或恭謹, 或不耐,或不屑,皆而有之。 容文文注意了下, 有位跟在大家身后的藍衣女子,一直垂著眼盯著地面,看起來有些失意。 容文文認出,這正是之前與人私奔的王七小姐。 其余的貴女似乎都不屑于與她站在一起,她臉色有些白,孤寂得如同一只離群的孤雁。 為首的,則是一位身穿紫色紗裙、容貌姣好的女子,她款款同容文文行了一禮,笑盈盈道:“jiejie總算來了,可讓我們好等?!?/br> 她說這話時,神色態度都極好,但旁邊的人聽了,卻是有些不快。 這不,她身側一個黃衣女子便不滿地嘟囔道:“也不知道早點來,等下皇后娘娘問起來,大家都不認識,還怎么回話???” 紫衣女子笑道:“沒關系的?!彼锨皝?,熱情地同容文文介紹其余六位貴女,最后才介紹了自己。 她介紹時,話說得有些快,一下子李御史的六小姐,一下子林編修家的四小姐,一下子說這兩位是表親,一下子說那兩位母親是手帕交。 容文文看著她涂了桃紅色唇脂的口一張一合,對她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愣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最后只見她面容親切地問了自己一句,“容jiejie,meimei剛剛說的那些,你能記住嗎?” 容文文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嗯,都記住了?!?/br> “不過,陶小姐這聲jiejie我可當不起,”容文文也笑盈盈地回道,“若我沒記錯,陶小姐和我同年,是三八哦不對,是三月初八生的,還長我差不多一個月呢?!?/br> 陶杏兒面色一滯,好一會兒才失笑道:“jiejie客氣了,您是周公子的聘妻,按身份在我們之上,我們尊稱您一聲jiejie,也是應當的?!?/br> 容文文“哦”了一聲,仿佛恍然大悟的樣子,“是這樣啊,那走吧,我都記住了?!币矐械煤退^招了。 眾人入了宮門,一踏上深宮禁地,便不能說話了,一行人在引路宮女的帶領下沉默著走了將近半個多時辰。 容文文趁著這功夫,仔細回想了下這幾人的身份。 其實這七位貴女中,容文文認識的便有三位,包括那位王七小姐在內,只是她和她們交情都不深,主要也是因為她這幾年來沒參加過什么宴會,對她們的印象都停留在大家還是十二三歲的時候。 如今見到了,便都想起來了。 至于不認識的那幾位,昨夜容玉給她反反復復看了這幾人的畫像,她今兒見了,一眼便認出了陶杏兒來。 關于陶杏兒,玉jiejie教給她的口訣是——杏下講學,桃李芬芳。 陶杏兒父親姓陶,母親姓李,嫁的是方國質子——陶李婚方,她一下子就記住了。 玉jiejie還說陶杏兒此人心機頗深,極會“口吐芬芳”。 還有剛才那個黃衣貴女,叫李娡,她眉角上有一顆痣,這還不止,玉jiejie還說,她有痔瘡和口氣,簡而言之,就是個有志(瘡)(口)氣的人。 她的年齡也是眾人當中最小的,今年不過才十四歲,別看她年紀小,志氣可不短,當初曾經追求過二皇子,幻想過當二皇子妃。 啊,當真是有痔不在年高,是個有痣之士??! 容文文將眾人的身份回憶了個遍后,正好到了皇后娘娘所在的華清宮,有宮女上前來,引領她們入偏殿等候。 眾人屏氣斂息等了將近一個時辰,皇后娘娘也沒說要召見她們。 這期間,偏殿里的眾人不敢說話——所謂禍從口出,等下無心之言教有心人聽了去,只會給自己招惹來麻煩;也不敢吃喝,一來是怕飲食有問題,二來也怕待會兒受皇后娘娘召見時腸胃不適。 容文文看著她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好,也不想和她們說話。 但是,她看到茶幾上擺盤精致的吃食,卻是忍不住直咽口水。 玉jiejie說,今日有份糯米團子,是她那個御廚朋友做的,她要是想吃的話可以吃,但茶水要少喝,免得等下要小解。 容文文猶豫了片刻,在安靜如畫的眾女當中……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在她們訝異的目光中拿著帕子,輕輕地捏起一塊粉紅的糯米團子,優雅地送入口中。 在外面,吃還是要有吃相的。 唔……是桃花味的,入口軟糯而不粘牙,真好吃??! 紅色的,是紅豆味的;綠色的,是綠茶味的;黃色的,是綠豆味的;紫色的,是香芋味的…… 不一會兒,容文文就將自己面前那盤五顏六色的糯米團子都嘗了個遍,身邊的貴女從一開始的目瞪口呆,到震驚不已,再到最后,一臉的無動于衷。 大家表面上一臉平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她們差點都忘了,將軍府家的大小姐,聽聞自幼時起便力大無窮,飯量驚人! 聽說她尚在襁褓之時,喝奶奶娘都是用碗灌的! 容文文才剛吃飽,便來了宮女,說是皇后娘娘要召見她們了。 容文文斯文地擦了擦唇角,領著眾人過去了。 她吃得飽飽的,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有幾個弱不禁風的貴女,都險些跟不上她——她們餓得前胸貼后背??! 她們剛剛走了那么長的路,又端坐了那么長時間,耗力氣得很,再有就是,她們早膳都沒用呢,水也不敢喝——這是家人叮囑過的,說是怕在覲見皇后娘娘期間想出恭。 她們剛剛看容文文吃得那么香,其實也好想吃??! 入了正殿,容文文領眾人行了禮。 皇后娘娘今年約莫四十來歲,她是楚帝的結發夫妻,姿色只稱得中上,算不得貌美。雖是楚國最尊貴的女人,但歲月對她似乎并沒有格外地寬容,那張不茍言笑的臉已是有些顯老了。 容文文覺得,皇后娘娘似乎沒她記憶中那么好說話了,她面上雖是和顏悅色,但說出來的話卻是綿里藏針,完全就是在敲打她們。在敲打完她們之后,她還同容文文說了幾句話,大意是讓她教導好禁坊里的女眷,若是女眷們出了什么差錯,便唯她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