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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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珠終于開了口,想阻他的話,“哥哥……” 蕭知遠自顧自地說,“我送爹和你回娘的故鄉,你們帶著她的牌位先回去,你帶著長郎和二郎,也不寂寞,你要是擔心他,大可不必認為沒有了你他會過得不好,用不了幾年他還可以再娶再生,要是擔心他娶著壞的,我可以給他……” “哥!”蕭玉珠完全抬起了頭,紅著眼看著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以后不會了,再也不會了?!?/br> 蕭知遠扯著嘴角笑了笑,“明白了?” “明白了?!?/br> “為他,為哥哥,你愿意泯滅最后那點良心?” “為何如此?”蕭玉珠疲倦地嘆了口氣,“要出事了嗎?” “你知道了?”蕭知遠看著她笑了起來。 “剛剛還不怎么明白,你來了之后,就想明白了?!笔捰裰榭嘈Φ?,如果二meimei是自己來的,她犯了錯,兄長只會比大郎更暴跳如雷,可自打他一進屋,他就比誰都平靜,這個時候她再猜不出,也難為她跟他兄妹一場了。 二meimei的住處都是他找的,她的動靜,兄長哪會不知。 二meimei這一出,是他找來試練她的。 蕭知遠為meimei對他的了解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她的孩子,問她,“大夫是怎么說的?孩子可好?” “好?!笔捰裰檎f到這還是笑了笑,她身子一直不錯,哪怕她受了點驚,大夫也時說孩子沒事。 蕭知遠“嗯”了一聲,別人家的,或許還可以跌跌撞撞成長,慢慢通曉這人世間的殘酷,他原先也是這樣想的,但顯然,他們家的這個已經不能了。 她的命就跟他這個哥哥的一樣,不那么壞,但也沒那么好。 “邊疆出事,哥哥接到圣旨,要離開一段時日?!?/br> “什么?” 蕭知遠翹起嘴角,“坐好,遠不止如此,接著聽?!?/br> 蕭知遠輕描淡寫地道,“京城這邊有人想替了哥哥考課院的位置,邊疆那罷,哥哥留在那邊的人突然憑空消失了,溫北來的戰報里說他們叛國,投靠了敵國?!?/br> 說他的人叛國,無異于說他蕭知遠叛國。 只一下,想通了個中厲害的蕭玉珠的臉就沉了下來。 “我這兩天就要秘密離開,原本想的是,你最好帶著爹一起走?!笔捴h淡淡地說,不怕告訴meimei他的心思。 在他眼里,一旦關鍵時刻,也就父親與她才是重要的。 “但我們走不了?”蕭玉珠看向兄長,臉色深沉,如若走得了,他只會一字不說,連夜把她與父親送走。 “是走不了……”蕭知遠笑了,是走不了了,所以他才讓叫她認清現實,“蕭表說爹是淮安嫡系一門的大老爺,還沒回溫北祭過主家,在前幾天以此以托詞說要跟他談談回宗祠祭祖的事,叫了父親與他們一塊住在了主院?!?/br> 蕭玉珠站了起來。 蕭知遠起了身,按住了她,又把她按回了座位上,淡道,“爹無事,我在他身邊安排了人,聽我說完?!?/br> “你說?!笔捰裰樯钗丝跉?。 “于這事,應是有人布了個天衣無縫的大陣在等著我,現在族長拖了我一下,錯過了最佳的時候,爹和你也不好走了,朝庭里的人本不知溫北之事,但這兩天已經有人私下知道了,就是現在再送你們走,皇上也允許,但你們也是走不得了?!?/br> 蕭玉珠知道,他們是他的家人,留下來就是人質,而且哥哥得罪的人,就算讓哥哥走了,也不會讓他們走…… “能不能想法子把爹帶回來?住到我……”蕭玉珠說到最后一句,還是止了話。 算了,這是蕭家之事,不能扯上狄家。 “有老將軍在,爹暫且無事,就算我現在接回來,幾日后我一走,蕭表自有法子叫父親過去出不來……”有事的是,一旦他離開京,他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他在京,他就會讓事情掌控在他手中,但他本人不在的話,事情就沒那么好解決了。 “meimei……”蕭知遠吐出了一口氣,他以前從沒有想到過,要泯滅meimei最后一點天真的那個人是他,“這次你可是要親自對與我們有血緣的一些人動手下刀,你可知道?” “知道了,哥哥的意思是,我蕭家里有內jian?” “這次,是哥哥拖累你了……”蕭知遠輕頷了下首。 “哪兒的事,”蕭玉珠坐直了腰,手放在了肚子上,神情也溫婉了起來,“哥哥有什么要告訴我的,現在一并告訴我罷?!?/br> 蕭知遠看著她只片刻就變了個樣,就像虛弱的小兵突然披起了盔甲變得高大了一般,他舔了舔干澀的嘴,艱澀地笑了一下,淡道,“meimei可能不知道,哥哥以前在溫北的功勞,居多是歸功于老將軍身上了,歸德將軍那,沒從哥哥那得什么好,老將軍是老長輩,也幫過哥哥,哥哥有什么好事,自然要想到他頭上,族長一家那,我本想南下肅官之功推一半到他們家身上,但想來,他們是有些等不及了,皇上知道了蕭表的打算,也知道蕭玉兔是何許人也,還把哥哥叫去訓斥了一頓,說哥哥要是膽敢為蕭家張那張狗嘴陷害軒孝王,他就把哥哥宰了,也下了令讓哥哥把蕭家好好整頓整頓,別日后助力不成反成內賊……” “皇上那,是……珍王爺說的嗎?”蕭玉珠輕輕地問。 蕭知遠笑了笑,世事就是這么巧,蕭家把事情瞞得連他都不知道,可沒幾天,這事就已經傳到皇帝耳朵里去了。 他這密使,還真是白當了,皇上這兩天沒少拿這事下他的臉。 “所以現 在有人陷害哥哥叛國,皇上沒有為此事遷怒于你?” 蕭知遠搖了搖頭。 “但為軒孝王之事,皇上訓斥了你?” 蕭知遠點了點頭。 “皇上不喜歡蕭家的一些人,想讓你先肅清蕭家內部?”也于是,他一句話也沒透露出來,首先就先斷了她對同門的那點子血緣情。 “是,可哥哥要去趟溫北,洗清污名……”蕭知遠繼續循循善誘。 “所以京里的事,可能得……”蕭玉珠看著自己的肚子,隔著肚皮摸了摸自己安安靜靜躺在肚子里的孩兒。 “哥哥j□j乏術,再厲害也做不到一人兩地,而我的人,也只放心給你用?!笔捴h說到這,終是不敢看著她說,而是看著地上。 他跟妹夫現在算是開始往兩條道走了,他本不該拖著她,但這天下,他唯一能信的,也就只有她這個meimei。 “嗯,我知道了?!笨粗砸詾闆]事,但愧疚得不敢看她的兄長,蕭玉珠淡淡地點了下頭。 可能她很容易就麻木,一樁驚事過后,再來一樁,也就驚動不了什么了。 “珠珠……” “嗯?”蕭玉珠看著朝著地上叫著她名字的兄長。 “別怪哥哥,嗯?” “怪什么?”蕭玉珠失笑,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安撫地拍了拍在肚中有些頑皮,動了一下的孩子,抬頭看著用幽深的眼眸望向她的兄長,“我在佛祖面前不止發過一次誓,只要你能回來,我做什么都愿意?!?/br> 所以,只要他能好好的回到父親的身邊,立地成佛跟立地成魔,于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就這算不了什么,”蕭玉珠勾起嘴角淺淺一笑,“哥哥放心?!?/br> ** 蕭知遠走后,狄禹祥看她臉色平靜,連紅腫的眼睛也平歇了下去,知道大兄沒有再訓斥她,那提著的心就放下去了。 但轉念一想,她哥哥對她和顏悅色,他卻當了那急斥怒吼的黑臉,到底還是吃味。 隔天,蕭知遠把小撿送了過來,昨晚蕭知遠提出這事的時候,狄禹祥思及妻子在家不知會出什么事,家里確實需要一個護衛,就答應了舅兄的提議。 小撿小將軍來之后,不日,珍王爺提親的日子算出來了,就在五月初五端午節這天,離提親之日還有三天,就在這日,蕭知遠當天朝皇上移交考課院之事,當天離開京城。 是夜,中撿來跟蕭玉珠報事,狄禹祥才回過味來,大兄為何要把小撿這個小將軍送到狄府——他這時也得知了大兄離開京城之因。 中撿入夜還來跟蕭玉珠說的是蕭家之事,懷有身孕的蕭音娘胎兒不及九月下地,早產,但母女平安,而蕭玉嬋不易受孕的肚子里那就像憑白得來的孩子,卻是在推蕭音娘,跌落于地的時候沒了。 “以前我這看走眼的時候還挺多的,但愿以后能少點?!闭媸遣怀砸粔q,就長不了那一智啊,蕭玉珠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再為這些事費什么心了,讓中撿去問蕭音娘,問她要什么,而蕭玉嬋那,還是沒打算再管了。 隔日蕭音娘那傳來了話,要了一些銀錢,讓蕭玉珠再給她挑買幾個可靠的粗婆子,她想回南方去。 “給她買四個粗婆子,再找一個能吃苦耐勞的丫頭,銀兩五百兩,一百兩銀錠,五十兩碎銀銅子,剩下的,給她換南邊可以取的銀票?!笔捰裰楦袚煺f完,又從兄長給她的頭面中,挑出了一支玉釵出來,放到了中撿手中,“這個也給她?!?/br> 中撿應了諾,等了一會,沒等到大小姐說話,不由問了一句,“您沒有什么話要遞給她的?” “沒有?!?/br> “是,小的知道了?!敝袚煲膊辉儋樠?,出了門去。 這廂,等蕭玉珠出了門,就看到了一直站在院中的狄禹祥,她朝他走了過去,“還沒出去?” 狄禹祥給了他手中的冊單,“這是珍兄明日要帶上門的禮單,你看看?!?/br> “誒?!笔捰裰樾χc了下頭,展開了單子。 易王爺畢竟是王爺,提親禮給的比一般人家文定禮都要豐厚無數倍。 “大兄……”狄禹祥與她這時站在他們院子的最高處,能看到他們后門那邊,他看著中撿從后門離開后,回頭問她,“大兄交了你事辦?” “嗯?!笔捰裰闆]想瞞他,她不會主動說,但他問,她都會答。 “兇險嗎?” “我不兇險,兇險的是哥哥和他的手下……”蕭玉珠笑了笑,“明日去一趟進奏院,我就哪兒也不去了,就在家中呆著,身邊有兄長的人看著,你放心就是,哥哥已替我的安危想好了萬全之策?!?/br> 狄禹祥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又問她,“我那天是不是對你太兇了?” “沒有,是你擔心我?!笔捰裰槔氖址诺蕉亲由?,“如果你這么好,我都領會不到,那就是我的不是了?!?/br> “不是這樣的……”她這幾天太過沉靜,狄禹祥都有些不安了起來。 “嗯?”蕭玉珠抬起幽深的桃花眼看著他,嘴邊有著淺笑,“那,那是什么樣的?” “我以后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你兇了?!钡矣硐楸WC道。 蕭玉珠失笑,見他煞有介事,不在意的她也就沒說什么根本不是他的錯的話了。 到底,她還是長大了不少。 他學識逐日淵博,而她也在沿著她的命運線在成長。 ** 五月初五這日,蕭玉珠帶了宮里出來的余婆婆和兩個丫環進了進奏院,先辦妥了珍王爺的事,再去見了她父親,把侍候他的人經她的手換了。 先給父親的那幾個侍候的人,她兄長覺得有些不妥。 “三太夫人那邊還在等著我說話,女兒不一會就過去了?!笔捰裰檎居阢~鏡前,給坐在凳子上蕭元通梳著頭。 “嗯,爹知道了?!笔捲ㄩ]著眼睛,享受著女兒的侍候。 “哥哥不在,大郎以后怕是進不了進奏院了,你要是想長南,就跟大撿說一聲,他會帶你來狄府住兩天?!?/br> “誒?!笔捲☉艘宦?。 “哥哥沒回來之前,你就得住這了,怕不怕?”蕭玉珠低頭,笑著問她的老父親。 “不怕。 ”蕭元通撫著胡須搖頭,笑道,“偃公伯常與你爹下棋,還不嫌我棋臭,難得的好棋搭子?!?/br> 蕭玉珠笑著點頭,又抬頭眨了眨眼,把眼睛里那點突然涌出來的淚意眨了回去,笑著與他道,“你就為我們再受累一會,等事情平了,就讓哥哥娶媳婦給你生大胖孫子,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