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荒山老林里,映入眼簾的并不是熟悉的極樂坊,而是黑壓壓的天空,令人十分不舒服。 他緩緩起身,環顧了四周,臉色忽然沉了幾分。 不遠處就是一處破敗的太子廟——那是八百年前他化形的地方。 百劍穿心,厲鬼化形。 那是花城,此生難解的心結。 他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回到八百年前,但他能感覺到,這并不是真實的世界,也不像是夢境,應該是自己被施了某種法術。 放眼三界,還沒有人有那個膽子對鬼王施法;謝憐的法力有限,就算他可以隨心所欲,花城也覺得,自家殿下是絕對不會對自己做些什么的。 那問題就只能出在那個詭異的香爐上了。 話其實也說來不長,盡管謝憐定居在了鬼市,不愁吃穿,卻仍改不了喜歡沒事去人間收收破爛的習慣。為此,花城主很是頭疼,卻并不阻攔,一般情況下,他也會化個俊美的少年郎,陪謝憐去人間轉轉。 這不,昨天謝憐獨自收破爛回來,興高采烈地拉住花城,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銅鑄香爐,獻寶似的遞給花城。 “哥哥,你若喜歡,我便差人為你定制,你要多少有多少?!被ǔ菬o奈地揉了揉眉心,攬過謝憐,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安挥眠@么辛苦?!?/br> “不用啦,我真的只是覺得它很好看而已?!敝x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雙手仍抱著香爐,看著那器身上頗像法印的花紋,小聲道:“反正我每天也比較閑......誒?三郎你看這個香爐——唔!” 手中的香爐已經被花城抽走,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隨意丟在了一旁的桌案上?;ǔ且皇謹堉x憐的腰,一手捏住他的下頜,狠狠地吻了上去。 牙關被撬開,靈舌闖入,細細描繪著謝憐口腔內的每一寸軟rou?;ǔ秦澙返鼐鹑∷谥械目諝?,直到謝憐呼吸不暢才放手。 “哥哥,再好看能有我好看嗎?”花城笑得很是危險,將謝憐攔腰抱起,【和諧】,一邊道:“是三郎疏忽了,哥哥既然閑得無聊,那就和三郎做些有意義的事吧?!?/br> 后來自然是紅燭搖曳,被浪翻滾。 于是,就到了開頭的那副景象。 破敗的太子殿已是一片焦黑的廢墟,刺鼻的焦糊味夾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刺痛著花城的每一條神經。 疼!疼!疼! 親眼看見所愛之人被人踐踏□□,卻什么也不能做。 胸腔似乎被什么東西堵住,喉間一甜,淡淡的腥味從口中彌漫開來?;ǔ遣恢裁磿r候握緊了拳,指甲似乎要嵌入rou中。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一聲低低的冷笑響起,那焦黑的廢墟突然從內部爆開,化為一堆齏粉,隨風而散了。 有些東西,本就不該留存于世。 花城似乎不想在這里多待一秒,轉身直奔仙樂皇城舊址。 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了。 舊國的仙樂皇城,也已是一片殘破不堪的廢墟。廢墟的盡頭,立著一名詭異的白衣人。 一身喪服,白袍大袖,一段白綾挽在袖上,隨風飄曳。臉上扣著一張哭笑面具,將一切都隱匿在了面具之下。 正是謝憐。 花城的紅衣被風吹拂的獵獵作響,與這一片死氣沉沉顯得格格不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謝憐,單膝跪下,緩緩開口道:“殿下……” “你叫的是誰?” “我叫的是你,太子殿下?!?/br> “我不是?!?/br> “你是,你的聲音和身形,你的一切,我永遠不會認錯?!?/br> “呵,誰給你的自信。我說了,我不是!” 白綾宛如一條吐著信子的兇猛毒蛇,猛地向花城擊去?;ǔ呛敛晃窇?,抬手便輕松抓住了那白綾,盯緊了謝憐那覆著面具的臉。 在察覺到花城通過白綾給他灌輸了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后,謝憐斟酌了片刻,便放下了手,那白綾也迅速退了回去,像是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紅衣男子很忌憚。 “你叫什么名字?”謝憐冷冷地開口。 “花城?!被ǔ穷D了頓,又道:“或者您也可以叫我——三郎?!?/br> “……”謝憐瞇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最終是向他伸出了手,“追隨我,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br> 謝憐看見花城緩緩勾起了唇角,毫不猶豫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隨后,手背上傳來了溫熱柔弱的觸感。 花城吻了吻他的手背,握著手不肯松開,那只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謝憐甚至從中讀出了幾分不懷好意。 “哥哥?!背赡甑幕ǔ锹暰€沉穩,煞是好聽。這一聲哥哥又像是觸動了謝憐心中那個最為柔軟的地方,讓他微微愣了神。 “我最想要的,從來都是你,也只有你?!?/br> “你找死——”冰涼的手指鉗住了鬼王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謝憐冷笑,湊近了一字一句對花城道:“你信不信我馬上就可以讓你魂飛魄散?” “我信?!奔t衣鬼王不怒反笑,眼中似乎化開一潭的暖意。他伸手覆上了那只捏住自己的手,輕輕掰開,握住【和諧】。 【和諧】,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柔和地注視著謝憐。 不知為何,眼前的人如此對他,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因受冒犯而反感,反而莫名還有點小小的高興——不過很快就被自己壓下去了。 “哥哥……”花城已經站了起來,伸手將人擁入懷中,一手摟著謝憐的月要,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他的長發,像撫摸一只炸毛的貓一樣?!凹热荒悴幌肼犖医械钕?,我就不叫?!?/br> 花城的唇貼在謝憐柔軟的耳朵上,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蹭過那飽滿的耳垂。 “你去哪我就跟在哪兒,永遠不會離開?!?/br> “……”謝憐無聲地推開花城,扭頭就走。 花城立在原地,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能從那發燙的耳根感覺到,哭笑面具下的那張臉,已經是羞得通紅。 “還不快跟上?”謝憐心煩意燥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話又匆匆離去。 一陣冷風拂過,將花城的黑發扯出一個柔和的弧度。他望著前面的白衣人,漸漸斂了笑容,也跟了上去。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他。 他不在乎謝憐的選擇是什么,他在乎的從來都只有一個謝憐。 無論是拯救蒼生也好,毀滅蒼生也罷,他只想陪在謝憐的身邊。 “去探查郎兒灣這一帶,尋找最適合設陣作法的地點?!?/br> 花城抱臂倚在他們臨時選定的一處破廟的墻壁上,他知道,謝憐要準備發動人免疫了。 “你怎么還不去?”謝憐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對上花城就這樣心浮氣躁,而更令他費解的是,他居然不想對花城出手。倒不是出于對花城太強的忌憚,而是因為謝憐總覺得,他對這個人其實并不討厭,相反感到一絲安心。 “郎兒灣的街頭,最適宜發動人免疫?!被ǔ堑闹讣馔兄恢恍⌒〉你y蝶,他的目光并沒有看向那撲閃著翅膀的銀蝶,而是落在了謝憐身上?!八嬖V我的?!?/br> “你很奇怪?!敝x憐緩步走到花城面前,抬頭望著他,瞇起了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花城故意拖長了音調,還帶上了幾分曖昧的尾音,“你的人?!?/br> “呵?!敝x憐緩緩地抬手,摘下臉上的哭笑面具,薄唇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道:“你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br> 這樣的他就像是無間綻放的罌粟,美麗卻令人窒息。 “我貪得無厭,”花城俯身,吻了吻謝憐的額頭,垂下的發絲掃過白皙的面頰,弄得謝憐有些癢癢?!跋胍愕娜??!?/br>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敝x憐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反手抽出背后的芳心就往花城身上刺去! …… 謝憐此刻又怎會是絕境鬼王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就被花城輕松地制住。 “我cao了!”謝憐突然破口大罵,由于花城生怕弄疼他,并沒有使太大的勁兒,能夠壓住謝憐動彈不得就足矣??烧蛉绱?,更加激怒了謝憐,他氣急敗壞地扭動著身子,試圖掙脫花城的束縛?!澳闼麐尩姆砰_——唔……” 兩人唇瓣相接,【和諧】。 謝憐也不甘示弱,伸手環住花城的脖子,狠狠地吻回去,像是在爭奪主導權。兩人激吻良久,口中來不及吞咽的津液順著唇角流下,泛著晶瑩的水光。謝憐離開花城的時候,還泄憤般地在他的下唇重重咬了一口。 “看、看什么!”謝憐不自在地扭過頭,剛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抱著花城的脖子就啃上去了。當時就感覺是條件反射一般……等等,為什么要覺得是條件反射?!難道是自己禁谷欠久了就忍不住了么?? 越想越生自己氣的謝憐把氣頭全部撒在花城身上,憤憤地嘟囔:“沒見過啊?!?/br> 回應他的是花城的輕笑:“還真沒見過哥哥這個樣子?!痹捯暨€未落,花城自知失言,又補上了一句,“不管哥哥是什么樣子,我都喜歡?!?/br> 風光無限的是你,跌入塵埃的也是你,重點是你,而不是怎樣的你。 “我什么樣子,關你屁事?!敝x憐轉過身惡狠狠地道,隨后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味太重,又將語氣軟了下來,但依舊沒有回頭?!皠偛胚€打我,現在又說喜歡我,沒誠意?!?/br> 有人從身后抱住了他,將下巴抵在他的肩窩,沉聲道:“哥哥,剛才可是你先動手的,我是正當防衛?!?/br> 花城側首吻著謝憐的耳朵,輕輕在他的耳邊吐著氣:“誠意嘛……我做給你看?!?/br> 溫柔的吻輾轉至【和諧】。 先前的傷口已經愈合了,甚至看不出任何痕跡。但花城在掃過那片暴露在外的肌膚時,臉色仍然沉了幾分。 “抱歉,殿下……”花城將謝憐攔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鋪著的干凈草席上,“委屈你了?!?/br> 花城垂首吻了吻謝憐的眼睛,“乖,疼的話就說?!?/br> 【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和諧】 放下香爐,絕境鬼王的唇角微微上揚,將這銅器找了個地方安置下來。 哥哥這次,可真是撿了個厲害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