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要搶未婚夫(二)
“先生,您起了嗎?”大約巳時(早上十點),之沐江還沒從房間里出來,平日里宗門的眾人寅時(早上五點)就會起來或是練武或是干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晚都沒個人影的。 這讓被泊絡安排給伺候之沐江的小廝有些慌,擔心對方是出了什么事,此刻不免心急的敲響了房門。 房內安靜了片刻,隨即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沒一會兒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男人柔軟的長發隨意的散落點綴在白色的睡袍上,而這睡袍穿的也不嚴實,腰帶松松垮垮的掛在上面像是輕輕一碰就能下來,領口大敞,露出大片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膚和隱隱可見的肌理。 在門后的小廝驟然一瞧見這副場面,登時鼻血就想下來了,他連忙捂住帶著酸意的鼻腔,往后退了兩步,磕磕絆絆道:“先生,您起了,我們給您準備漱水和毛巾,宗主讓我們跟您說一聲,起了去他那一趟,他有事想和您談?!?/br> 他說完就趕忙跑去隔壁間叫人拿洗臉水了,仿佛男人是吃人的猛獸一般,半刻也不敢停留。 之沐江見此嘴角掛著一抹笑意,粗粗一瞧,溫柔寫意到了極點,但細看卻又覺得空無,像是扯起的皮rou,沒有半點靈魂。 他轉身回了房間,看了眼胡亂卷作一團的被子,隨意的往里掃了掃,給自己騰出一塊空位,可以坐在床沿。 那小廝是想多了,他其實就是單純的睡到了現在,要說他生前也的確是愛睡覺,但自從掌管了父親留下的家業后,忙碌的工作讓他在早晨沒有多余的時間睡,現在沒有了鬧鈴,自然是睡了個舒服。 不過,其實也跟這曇花的本體有點關系,這花的本體喜夜厭光,現在早上起來被光一照,多少有了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之沐江坐在床邊,堪堪為自己換上了里衣,正琢磨著其他衣服,門便又被敲響了,接著幾個小廝捧著水盆毛巾,楊柳枝和鹽就進來了。 天羽宗是江湖上的宗門,雖然會找上幾個小廝,但做的也不會像那些貴族子弟和大戶人家那般精細,他們只帶了東西來,幫人端著,或者做些別的雜活,像穿衣這樣的細活就沒去做了。 可偏偏,之沐江就是不知道這衣服該怎么穿,他可不會硬著頭皮來,等漱完口,洗完臉后就直接問道,“這衣服該怎么穿,你教教我罷?!彼∫粋€即將離開的小廝。 這小廝正是剛才開門的那位。 本來見了之前那景色,現在又在旁邊服侍半天,腦子都亂成一鍋粥了,都要離開了,心里都要松氣了,卻是被突然拉住,心差點從嗓子眼蹦了出來。 他哆哆嗦嗦的轉過身,小心的咽了口唾沫,心里暗罵,他可是喜歡那嬌媚女人的,怎么現在見著個男人都受不了了!難倒是太久沒下山見世面了? 雖然心里唾棄對方一個男人長得這樣美,勾的他都快懷疑自己是斷袖了,但該腿軟還是得腿軟,面上的態度那是一個周到。 不僅細致的講解了衣服的穿法和暗扣,有些地方還親手演示。 之沐江可不是笨的人,小廝大致講一下就清楚了但奈何對方太熱情,他臉上也就掛著淺淺的笑陪著聽完了。 說了一通的小廝一抬頭見美人聽的這樣認真,心里又是撲通亂跳,他這樣的小人物哪里給別人這樣認真對待過。 見小廝總算是說完了,之沐江道:“謝謝你了,現在宗主可有空,能否帶我去瞧瞧?!?/br> 小廝自然是連忙點頭,“當然,宗主一早上都在等著您呢?!闭f完就小步走在前給之沐江帶路。 泊絡的確等了之沐江一早上,在等的時間里,本是想繼續籌備一個月后大婚的事宜,但是想到之沐江,腦子卻是越想越亂。 說來,他是愧疚的,他知道其實每一代的宗主都是因為愛上了每一代的曇花,所以才給下一代定了下娃娃親,一方面是知道曇花真的很好,不會背叛也重情,還有一身傳承下來的超高醫術。 另一方面就是私心了,他們信任自己眼光,覺得自己挑選的繼承人不會差,而他們深愛曇花,自然也希望曇花的下一代能美滿。 托付給別人嗎?他們怕外人會傷害,所以只能托福給自己人,也就是下一代宗主,而訂下娃娃親是再好不過,他們相信自己的繼承人會好好對待自己的未婚妻。 本來泊絡也應該是這樣的,但是一來他自己出現了紕漏,他在曇花誕生前已經有了未婚妻,二來,這曇花怎么到他這一代就成了個男人了? 泊絡承認昨晚驟然見到對方的容貌,的確給擾亂了心思,但是現在已經整過那些念頭了,再不會干擾他了。 接下來就是怎么待這曇花,本來對方應該成為宗主夫人,可以和他一起掌管宗門事宜,獲得諸多權限,但現在宗主夫人已經有人了,就是他的未婚妻,鈴丁丁。 那這曇花作為本來的宗主夫人該如何自處。 泊絡想了一晚上也是想明白了,心里也慶幸對方生成了男人,他是注定不會跟對方在一起了,那對方生成了男人反而有了好處。 如果對方有野心,他可以提拔對方做宗門醫館的長老,然后在慢慢的給他分些權勢,要是對方能力強,以后就是宗主位置也不是不可以,至于銀錢的話,他可以跟對方共享自己的私庫。 如果對方沒有野心,他也會一直庇護著的,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都可以滿足,直到對方自己想要離開。 這些都是泊絡想好的,他也準備等曇花過來后跟對方細細說明,也當是成全了前幾代宗主對曇花的愛護之心,還有養父對曇花的一片心意。 然而沒想到,這一等就是等了一早上,一直都沒見對方的影子。 泊絡便不免有些焦躁了,難不成對方昨晚看著沒事,其實在暗暗氣他毀約,所以不想來見他? 見午時都要近了,他有些耐不住,正想自己去看看時,敞開的大門外一個身影緩步向這走了過來。 男子身著水藍色錦袍,尾處帶著些許金色的紋路,在光線下熠熠生輝,他的長發被草草束起,一條金邊藍條的絲帶飄在腦后,臉上的神色在傘的陰影下看不清晰,卻僅是這樣也能讓人在看到的一瞬間,好似被清泉浸洗過,心中一片清涼舒適。 等人近了,踏入門檻了,泊絡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對方旁邊,盡心盡力撐著傘的小廝。 之沐江溫溫的笑著,他接過小廝手中的傘將其合攏,輕聲道了謝后,這才看向坐在書桌后的泊絡。 “宗主?!彼麑阒迷陂T邊,一邊走向泊絡,一邊道。 泊絡這才回過神,他眼神示意小廝離開,等對方關上門后,才離開書桌從旁邊拿了兩張椅子擺在一邊的小圓桌旁,道:“先坐吧?!?/br> 之沐江依言坐下,“宗主找我來,可是有什么事?!彼恼Z氣溫和,也透著生疏。 此刻密閉的室內只有兩個人,一字一句都顯得極其清晰,聽著對方喚自己的稱呼,泊絡不禁輕咳一聲,不好意思道:“本是我虧欠你的,你也不必叫我宗主,就叫我‘泊絡’吧?!?/br> “泊絡?”之沐江復述道,他說到‘絡’字時,語調微微勾起,弄得泊絡心頭一顫,隨即又笑道:“既然泊絡這樣說,那你該喚我什么呢?” “嗯?”泊絡一時沒懂。 之沐江無奈的笑了笑,“我沒有名字,不如泊絡為我取一個?” “啊,嗯?取名?”泊絡呆了片刻,不知怎么的莫名從談事變成了這個。 “嗯,我的母親留下我的時候就直接離開了,還沒能給我取個名?!敝褰?。 泊絡聽著,卻是瞬間從這句話中抓到了重點,“你有從種子開始的記憶?” 之沐江沒回答,只是笑了笑。 他這樣泊絡就明白了,心里的愧疚又多了些許,當時他的養父和曇花養母雙雙離世,他備受打擊之下還要面對宗門里野心勃勃的長老和外界試圖瓜分的各個門派世家,在這樣的外憂內患之下,他根本無暇顧及養母留下的那顆種子,便隨意的將對方留在了后山的池塘。 等后面事情安定下后,那種子已經在池塘生了根,他怕破壞對方根莖,也就不好挪動了,最后只是大致理了理池塘便沒再管。 雖然養父總說曇花能成人,他的養母就是,但沒親眼看到總是抱著一份不真實,而那段時間混亂忙碌,之后曇花長成也沒能成人。 所以泊絡就沒再在乎了,誰知道突然這朵花就成了呢,而且還有以前的記憶。 “抱歉,養父養母去世的時候宗門忙碌,我沒能照顧好你?!彼仓雷约阂郧鞍褜Ψ诫S意拋在后山池塘的事情不對,現在也直接道歉。 之沐江自然是不會計較,“無事,我以前也沒什么意識,只是能記得些東西,那你準備給我取什么名?!?/br> 沒想到又繞回來的泊絡尷尬道:“我,我取名不行,不如我把那些書卷拿來,你看看喜歡什么字?!?/br> “也好?!敝褰瓚?。 正好現在也是在書房,泊絡從書架上拿下十來本放在了圓桌上,他隨手翻開幾頁推著書挪到之沐江面前。 誰知他的手還沒收回呢,之沐江直接覆上了他的手背,輕輕收攏抓著,道:“不若,你閉著眼睛隨意指一個吧?!?/br> 男人的手大部分都是粗糙的,特別像泊絡這樣,從小習武練劍,手上更是布滿了繭子,突然有這樣一只纖細卻溫暖細滑的手摸了上來,心里真是顫了一下。 要知道就算他和鈴丁丁訂了婚,那也是恪守禮節的,連對方的手都沒怎么摸過,更別說別的女人的手了,至于男人,誰天天去摸男人的手! 現在驟然碰到這樣一只手,不經常和人觸碰的泊絡,心里難免有些怪異,他強壓下這奇怪的感覺,只當對方一個男人手卻比女人還滑有些驚訝,面上強作鎮定道:“取名字哪能這樣隨便?!?/br> 之沐江像是不知道他的別扭般,笑道:“你指出來的哪個字都是不錯的?!?/br> 泊絡指尖緊了緊,只覺得對方的手像是烙鐵般燙的他發慌。 “好罷,既然你不愿我就自己瞧瞧好了?!敝褰偹闶欠胚^了眼前這個緊張的全身肌rou緊繃的人,他嘴上這樣失落道,手卻是慢悠悠的收了回來,順帶勾了本書。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之沐江是個同性戀,天生的,不過只在二十二歲的時候交往過一個男朋友,為了得到家里的產業,性向當然是不能暴露的,所以當時是真真正正的談了場地下情,一年后就分手了,然后也沒再找,倒不是感情深,而是沒再碰到喜歡的了。 至于現在眼前這個。 之沐江手微微撐住頭,翻看著下面的書。 只是覺得有趣,隨便玩玩罷了,說起來這個世界的任務目標長得是真不錯,偏小麥色的皮膚,可能是日久的光曬,皮膚有些粗糙,但也耐不住五官實在好。 凌厲的雙眸,英挺的鼻梁,端的是一副偏偏少年郎的模樣。 當然,一臉為難的表情也是有趣,不得不說,之沐江有點饞,他禁欲很久了,生前的時候忙碌,再加上自己也不是隨便的人,一直沒看到順心意的。 除了那一年的男朋友,就再沒有了,二十多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他禁欲了五年。 現在到了新世界,身上沒有壓力,性向不用遮掩,除了任務沒別的事情,可不得找點別的樂子嗎。 泊絡,是他現在有點興趣的對象。 不過這人可是有未婚妻的啊,瞧著似乎也對自己的未婚妻忠心耿耿。 想著自己接到手的任務,還有對方未婚妻鈴丁丁身上的種種疑點,之沐江不禁笑了笑,也不知道最后會翻出些什么驚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