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節
凌犀打開信息,只有寥寥4字。 生日快樂。 放下手機,凌犀對著黑洞洞的房間里空洞的角落笑笑。 這個生日,還真的是‘快樂’。 …… 一墻之隔的隔壁,在一陣敲門之后,歸齊迎了神情恍惚的冷暖進門兒。 “你說說你,真糊涂,怎么穿著拖鞋就跑出去了?來,換一雙再進屋兒,要不你的地都白擦……” 冷暖打斷了歸齊。 “你為什么不問我?” “問什么?”歸齊從鞋柜里挑了一雙粉藍色的拖鞋。 “別裝成沒事兒一樣行么?太假了?!崩渑y以克制她瀕臨崩潰的燥郁,她說謊說夠了,她裝也裝夠了。 她現在眼睛哭的通紅,頭發亂的一窩蜂,身上都是青紫,隨便從那個角度都完全有理由懷疑剛剛她發生過什么。 而此時歸齊像沒事兒人一樣的迎著她,這讓她諷刺的無地自容,“歸齊,你知道我剛從隔壁回來?!?/br> “我知道?!睔w齊端了端眼鏡兒笑笑,“可我說過,我信你?!?/br> “信我?你憑什么信我?我有什么值得你信的?”她都不信自己,他憑什么這么信誓旦旦的說信她? “說什么傻話,你是我老婆,我不信你,我信誰?”歸齊笑笑,露出一顆虎牙兒,笑的溫柔,笑的真摯。 “快點,先換拖鞋,進屋兒再說?!崩渑粍?,歸齊索性蹲下身兒幫她換上。 他的手溫熱著她冰涼的腳,動作輕而緩的幫她換上了鞋,那雙鞋很暖,跟他的手一樣的暖,暖進了冷暖的心,熨平了她的焦躁。 冷暖覺得,她的拒絕是對的。 她有什么理由去傷害這么一個對她全心全意的男人? 冷暖太現實,從小的經歷讓她什么都遵從與現實,她為錢跟凌犀在一起,她為了承受不住壓力跟凌犀分手,她為了很多改變了很多,她跟很多人都一樣,選擇什么總要得到些什么。 而歸齊不一樣,他甚至跟凌犀不一樣,凌犀對她就算再執著,也并沒有因為她而放棄那些堅持,他依然是略過她們的情份動了她爸。 可歸齊就是這樣的默默無聞的照顧著她,遷就著她,他波瀾不驚,卻像一股淡淡的暖流,擎起了最最脆弱的她,而且全然不求回報。 歸齊起身后,寵溺的掐了掐冷暖的臉,“別傻站著了,進屋兒洗洗小花臉兒,睡……” 話都沒有說完,就被忽然撲到他懷里的柔軟身體打斷,被吻住嘴的歸齊還沒有反應過來,猛的撲過來的女人讓歸齊失去重心,踉蹌一步,就后仰的摔在了地上。 然而冷暖跟本沒有因為摔到而停止動作,趴在歸齊壯實的身上,帶著死纏爛打的意味,冷暖執著的鉤纏住了他的舌頭,唇齒糾纏。 “我的小色女,你是有多饑渴?”歸齊狼狽的強用一條胳膊撐起了身體,躲過了冷暖的攻勢。 冷暖看著他,紅腫的眼神渲染著迷離和堅持。 “你不想么?”她問。 歸齊笑笑,表情卻不再那么自然,“想,但不是今天?!?/br> “為什么?”冷暖蒼白著一張臉,她不懂為什么在她下了決心的時候他又拒絕的如此徹底。 “傻瓜,那有那么多為什么,就當我今天不行吧?!睂櫮绲娜嗳嗨念^發,歸齊把冷暖抱進懷里,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細細密密的吻。 而后仰頭望棚,眼神里是沒有人讀的懂的隱忍和痛楚。 “歸齊,我們搬家好不好?”冷暖倏的問。 “好?!?/br> …… 就是這樣不問原由的愛,讓冷暖橫下一條心此生就此渡過,如果說她現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建立在傷害別人的基礎之上,那她寧愿選擇傷害自己。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斷了他的希望,也斷了自己的念想。 凌晨,在歸齊懷里輾轉反復不能入睡的冷暖,終是拿起了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從現在開始,我會徹底忘了你?!?/br> …… 翌日,晴,天色大好。 哭了半宿的冷暖,睡醒的時候只覺得精疲力竭,起床的時候,歸齊已經出門兒上班了。 客廳的桌子上放著熱騰騰的早餐和一張便簽兒,上面是歸齊龍章鳳姿的一排楷體。 今天哪都別去了,好好休息。 哪兒都不去? 呵呵,冷暖倒是真想,她現在整個人就像是被凌遲沒死了一般,全身的胳膊腿兒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可她還是得出去。 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兒等著她。 阿南殺人了,即便排除了因拆遷而產生的矛盾,把公司摘得一干二凈,但冷暖也不可能就此跟他劃清界限。 關于這件事,她始終是心里有愧的。 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她讓阿南去做拆遷,或是她后期多注意一下他,他都不可能犯了這個無法回頭的錯誤。 當然,現在說這些誰對誰錯都沒有任何意義,冷暖現在只能盡力做她能做的一切。 ——姓分的割線—— 陳歐的氣色很差,原本不到50的他竟兩鬢染霜,布滿白發。 一夜白發,不過如是。 冷暖沒想到她一個電話就真的把陳歐約了出來,因為在此之前,她想陳歐是恨她的。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個茶館里面對面的坐著,她沒有在這個在她印象里暴躁易怒的中年人身上找到一絲攻擊的意味。 現在的他,有的只不過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滿滿擔心,和與之相較更濃的自責。 “陳叔,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想開點兒?!崩渑垃F在的一切安慰不過都是些廢話,可即便是廢話也是她必須說的。 她當阿南是弟弟,陳歐是他父親,她該做些什么。 “現在案子只是立案偵查階段,阿南年紀小,加上喬栓子強jian在先,如果打成見義勇為誤殺也不是不無可能?!眮淼脮r候,冷暖想過,防衛過當和正當防衛本來就是不好界定的一個盲區,如果說非要鉆法律的空子,打出個偏門,也不是不無可能。 “防衛過當?呵呵?!标悮W無力的扯扯嘴角,“我想你一定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打死喬栓子的?!?/br> 沒錯,冷暖確實不知道,對于這件事她的了解僅限于那些盤問的警察的只言片語。 “喬栓子死的時候,腦漿都被斧頭掀了出來,警察到的時候,他半個腦袋都已經被砍下來了,這樣的現場打成防衛過當,可能性幾乎是零?!?/br> 聽著這樣的事實從陳歐的嘴里如此平淡的說出來,冷暖不知道要如何緩沖自己的大腦。 她知道阿南沖動,卻沒想過他這么暴躁……或者說,殘忍。 阿南不過也才18歲的年紀,也許像他一般長大的孩子,也許連一條魚都沒有殺過,怎么可能在面對一條人命的時候,下如此重手? 冷暖不相信那個是她認識的阿南,卻又被擺在面前的事實逼著她不得不去相信。 茶香四溢,兩個人卻都舌不知味。 沉默許久,直到陳歐再度開口。 “其實到今天我才知道,錯不在他,都在我,如果一年前不是我……”欲言又止,深吸了一口氣,陳歐又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 “阿南這個犟種,到底是贏了?!?/br> 此時的冷暖,完全不明白陳歐沒有邏輯的只言片語里的各種意思,直到一年半后案子終審的那天,她才真的明白這句話里包含的重量。 那是一個偏執父親的懺悔,更是重如山的父愛。 …… 接連的一個星期,在市領導的高度關注下,市刑偵大隊以極其迅速的姿態破了案。 一周后,案件正式移交市c區中院,公訴方以故意殺人罪起訴陳昊南,案件由此進入了檢控程序。 而此時,對于一直為此案奔走的冷暖等人來說,也正式有了活動關系的余地。 司法總有空子,重點看你怎么鉆。 練姐說的沒錯,陳歐給阿南在北京找的那個律師,確實是一個打少年犯罪案的高手,在種種對阿南不利的疑點下,極其迅速的揪出了幾個可以運作的角度。 比如利用輿論大肆抹黑喬栓子的禽獸不如,外帶炒作阿南的替天行道。 一傳十,十傳百。 不過寥寥數天,就已經從全城熱議的話題炒到了全國街知巷聞茶余飯后的話題。 因我國人對強jian犯的格外厭棄,陳昊南的形象一夕之間被從灰色地帶推上升到了帶著光環的勇士。 更有激進人士發帖《誰動了我們的‘南俠’》,全文來聳動司法輕判陳昊南。 至此,阿南變成了網友口中的南俠。 輿論的力量是可怕的,它可以輕易捧一個人上天,也輕易可以送一家人下地獄。 諸如,明明悲慟喪子的喬萬三一家,卻因為所有事情的曝光,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睡人的老婆,他兒子睡他自己姑娘,這樣的足可以傷的人再也抬不起來頭的屎盆子扣在了他的臉上。 喬萬三就此無法抬頭,上頭也受輿論壓力,經由開會之后,卸去了他村書記的職位。 從此,喬萬三在喬莊的日不落的地位,毀了。 這一天,冷暖再來到他門前的時候,看著那被涂滿紅漆大字的破落木門兒,恍然間,物是人非。 其實如果可以,冷暖也不愿意站在這兒,更不愿意跟他交涉。 但為了柴青,為了四達,更是為了不再欠凌犀的,她也必須來這趟。 就在昨天,市里開會恢復了市工業園區的所有在建工程,今兒早起一切施工都恢復正常。 而就在昨晚,柴家和皇甫兩家就是否繼續用四達公司開了個會,就在所有人都一致決定寧可毀約也要跟四達解約之后,柴青卻力排眾議,堅持繼續用四達。 理由仍舊有三, 1,陳昊南的事畢竟事出個人,跟拆遷公司關聯并不大。 2,四達的分成低廉,而且一直很有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