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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燭光 你罪不至此。 林珙虛歲不過九歲,他?的皇后此時有了身孕,孕從何來? 這擺明是個笑話! 他?牙齒哆嗦了下,支吾反駁:“朕、并未與皇后……” “皇上有所不知——” 姜熹提高了聲,嚴厲打斷了林珙的話:“皇上前段時日病重在榻,不省人事,是皇后不厭其煩,盡心照顧陪伴,宮人們皆可作證。哀家知道,皇上年紀輕輕就成了婚,對男女之事還不甚通曉,稀里糊涂也?是有的??蛇@到底是一樁喜事,關乎我大殷國運昌盛,皇上再不經事,也?該識得大體才對?!?/br> 當朝太后的金口玉言,注定是要林珙難堪。他?如鯁在喉,手指嵌進繡在袖上的金龍,似已聽見人們心中的發笑聲。 吳祝見勢大笑,帶頭跪下道賀:“臣恭賀皇上,恭賀太后?!?/br> 滿殿官員面露尷尬之色,可也陸陸續續跪了下來:“臣等恭賀皇上,恭賀太后——” 大殷凋落至今,以皇嗣為貴。舊臣們能舍棄足智多謀的林荊璞,將?他?迎回朝中奉為至尊,只憑他是林家子嗣;柳佑為他殫精竭慮謀劃,歸根結底也?是把自己當做林鳴璋唯一的遺腹子。如今皇權旁落,姜熹手里要是還握著皇嗣,便可隨時找個機會,扶持另一個乖順的傀儡坐上皇位。 歷朝但凡能走到朝堂上的女人,都不甘止步于珠簾之后,姜熹要的是權,至高無上的權。當日林珙不肯親自下詔定梁復安身后的罪名,她應就準備了這招后手。 百官中唯獨柳佑沒跪,在殿上格外突兀。 姜熹捻帕笑了笑:“柳太傅這是何意?” 柳佑也?笑了,侃侃而談:“回太后的話,臣方才無意走了神,想到臣的名聲一貫以來不大中聽,只因做慣了顛倒黑白是非之事,為人所不齒??山袢仗竽軣o中生有,才叫臣大開眼界,自愧不如?!?/br> “柳佑膽敢妄言!” 姜熹抬手止住了旁人,不怒而笑,“柳太傅是與哀家說笑呢,不必計較?!?/br> “是臣唐突?!绷右?不客氣,恭立著一拜,但始終沒有下跪。 林珙喉間發澀,私心想同柳佑站在一處,可他的手腳被什么禁錮住了,動彈不了。 下了朝后,柳佑便陪林珙去了趟皇后殿中,他?從宮外帶來了信得過的大夫,要替吳娉婷重新診脈。 那大夫看過后,隨即退到一旁低聲回稟:“皇上、柳大人,看皇后娘娘的脈象確是喜脈,不會有誤,應已有二月余?!?/br> 林珙聽言,目光詫異地盯著榻上的吳娉婷,手心隱隱發抖。 吳娉婷用被褥蒙著半面頭,不敢直視林珙那邊,一問她話,她便抽抽搭搭地哭,什么也?說不清楚。 柳佑從袖中拿了一袋賞銀給大夫,又側身朝林珙一拜,穩聲道:“皇上既已看望過皇后,也?可安心了。天色已晚,不如讓皇后好好歇息罷?!?/br> “嗯,好……”林珙這才回過神來,同柳佑走了出去。 林珙一路上都心神不寧,柳佑送他?到了寢殿,告退之時,林珙又伸手拽住了柳佑的袖子?,小聲地問:“柳太傅,可否再陪陪朕?” “皇上莫怕,”柳佑沒有進殿,蹲下身只在殿外安撫道:“待到龍虎符造出,微臣便有辦法?將?萬奮拉入我們營下,兵權可奪?!?/br> “嗯?!绷昼钛鄄€低垂著,仍是不安。 “還有皇后胎中并非是真正的皇嗣,太后即興想了這么一出指鹿為馬,朝廷那幫舊臣窩囊成性,無人敢當面指責于她,可天下人未必會同她演這出荒誕的戲?!?/br> 柳佑理了理林珙的衣領子?,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聲音極柔極低:“冒充皇嗣是株連九族的死罪,臣方才看見吳皇后,半瘋半傻,怕是是有什么隱情,到時候將?計就計以私通之罪加之,此計可破。退一萬步說,皇上是太后的親骨血,太后對前朝權勢再眼紅,總不至于真?將?一個假皇嗣推上皇位。依臣所見,她不過是察覺到皇上近來對她有忤逆之意,想嚇唬嚇?;噬?,讓您聽從她的安排罷了?!?/br> 夜里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林珙的帽檐上,他?一個哆嗦,陡然間更害怕了,緩慢松開了柳佑的袖子?,不再靠近。 柳佑眸子一深,心頭忽涌上一股不可名狀的不安,蹙眉問:“皇上,可是還有什么事情要與臣說?” 林珙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無事……朕只是、只是乏了?!?/br> “二爺,人帶到了?!?/br> 夜已三更,西齋偏廳門窗合得嚴實,兩名護衛將寧為鈞從暗門帶入,帶到了林荊璞面前。 寧為鈞半年前在獄中服毒未盡,而后便在皇室宗祠養了半年的傷病,如今人瘦得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雙目渾濁無光,與那少年郎已是判若兩人。 “賜座?!绷智G璞放下書卷看了他?一眼,又朝云裳吩咐:“將?屋內所有的燈都點上,不夠的話再去添幾盞吧?!?/br> “是?!痹粕杨I命后,從寧為鈞身旁經過,切齒輕哼。 燭光刺得寧為鈞雙目難熬,他?抬起黯淡的眸子,看到座上的林荊璞,周身渾然一怔,四肢散架般地從椅子?撲摔到了地上。 他?麻木蒼白的臉上霎時浮出一絲激切,喉間哽咽不已。 林荊璞為何會眾叛親離?這其中緣由旁人或許不知,他?寧為鈞不可能不心知肚明。要不是他瞞著眾人私藏姜熹與林珙多年,咬牙死守這對母子?下落,不肯相信便不會發生后面在涼州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