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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母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石激起千層浪。 梁復安這縱身一?躍,激起的水花不止濺到了太后宮。 果不其然,是夜梁復安諸人在太后宮內與姜熹爭執,翌日便傳遍了整個皇宮:太后執意不肯救幼帝,因此還逼死了忠心?耿耿的御醫元老。 朝野內外的矛頭,一?時都指向了他們的當朝太后。 舊臣們心?中都明白,姜熹早不是當年嫻雅淑德的太子妃。從她半年前帶著林珙到三郡掌權時,不少人便對林荊璞與伍修賢投啟一事?存疑,后她以幼帝之?母干涉朝政,崇武輕文,暗中削減各部文臣行諫問責之?權,又因與吳祝的私情?屢屢遭人非議。 只不過姜熹行事?隱蔽,人們捕風捉影,卻始終抓不牢實在的把柄,又礙于她太后的身份,不好苛責過甚。于是這一?樁樁一?件件,直至今日梁復安的死,才有了借題發揮的由頭。 梁復安尸骨未寒,便有數十名?大臣堵在太后宮外,呈上聯名?奏疏,要追封梁復安官職,還懇求姜熹歸還皇上玉璽,在后宮安享天倫。 林荊璞閱完這封從三郡邊境來的加急快報,魏繹已熟練剝了兩個核桃,將果仁擱在林荊璞手旁的碟子里。 林荊璞指尖輕敲了敲碟子,似沒多?大興致,他合上奏報,冷聲道?:“梁復安性子庸和怯弱,便是惱羞成怒,也不會貿然拿身家性命做出頭鳥。到底是自盡,還是有人誘他自盡,恐怕還不好下定論?!?/br> 魏繹輕挑眉頭,笑而不語。 林荊璞平靜看了他一?眼:“你坦白告訴我,梁復安可也在你的算計之中?” 魏繹繼續剝手中的核桃,漫不經心地解釋道?:“梁復安是你亞父故交,多?少也跟了你幾年,算是忠心?盡責,哪怕是念著你的面子,朕也決計做不出那樣的事?。換個說法,朕若真有這樣的籌算,三郡那幫舊臣中還多?得是比梁復安更好用的人,梁復安的資歷再老,德行再高,終究也只是個御醫?!?/br> 魏繹著重點明了“御醫”二字。宮里的御醫說白了不過是些有技藝的奴才,他們遠比不得權臣與將軍來得舉足輕重。 這段時日只能接觸到御醫、利用御醫造勢的,還能有誰? 林荊璞已想明:“林珙?!?/br> 魏繹揀了兩瓣核桃仁放入他手心?:“朕曾提醒過你侄子,在他病重后可設法跟啟朝求援,姜熹為了復國之計,勢必不會輕易答應,他只需合理利用這一?點,便可反客為主,陷姜熹于不仁不義之?地?!?/br> 林荊璞緩慢咀嚼核桃,頷首說:“姜熹不甘讓大殷久居于三郡為都,她想用戰馬大炮重回?中原鄴京,因此半年來不惜代價,征召士兵、鍛造武器,可謂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么說來,你教唆林珙,也不清白?!?/br> “逼梁復安自盡,只能是林珙自己的主意,此事恐怕連柳佑都還被蒙在鼓里?!?/br> 魏繹換了個坐姿,湊近說:“朕這幾日在想,就算你侄兒是個擅于謀算的神童,旁人稍加點撥,便能想出如此狠招,可姜熹畢竟是他親生母親,他如此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雖說帝王無情?,在長成為真正的帝王前,誰都是有血有rou的人。 魏繹同林珙這么大的時候,壓根沒這般能耐,哪怕他恨魏天嘯恨得牙癢癢,也念著那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心?存僥幸。 林珙這樣做,當真只是為了從自己母親手中奪權么? 這對母子,實在蹊蹺。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林荊璞,沉默片刻后,道?:“你還記得寧為鈞么?姜熹與林珙多?年來一直藏身在他的宅邸里?!?/br> 魏繹放下核桃:“自然記得,半年前他在獄中沒死成,朕將他發往了皇室宗祠養傷,許久不過問,現也不知到底如何了。怎么突然說起他?” 林荊璞目色一深:“曹游曾在寧府搜出過一?根鐵鏈,上頭沾了不少血跡。曹游懂傷,他說這樣的血跡,只能是日積月累磨出來的。那屋子囚禁過人?!?/br> …… 夜里林珙體熱又發作了,腳踝上的陳年舊傷也隨之疼痛不已。他喝過了藥,可還是咬牙在被子里翻來覆去,直至聽見外頭的動靜,才不得已先冷靜下來。 四名?婀娜宮女一?路挑簾,姜熹蒙著面紗緩步而入,最后坐在了林珙的身側。 “珙兒,怎出了這許多汗?”姜熹不緊不慢,叫人拿了塊帕子給他。 林珙仿佛剛從噩夢中驚醒,望著姜熹的那對眸子通紅,他低低喘了兩口氣,才虛弱道:“孩兒謝過母后……出了身汗,反而覺得舒暢了不少?!?/br> 姜熹姿態雍容,稍稍俯身:“如此便好,等你痊愈了,哀家的心?頭大石才好卸下?!?/br> 林珙咳嗽了兩聲:“這病容易過人,孩兒唯恐連累母后。夜深了,母后還是早些回?去吧?!?/br> 姜熹擺袖沉肩,紋絲未動,宮女已在林珙面前鋪好了紙筆,墨好了硯。 林珙不解,咳得更厲害了。 “珙兒,哀家今日有件事想與你商量?!?/br> 姜熹不再避諱言語,難得對他笑了一?笑,說:“你在病中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梁復安在哀家面前出言不遜,竟逼哀家卑躬屈膝向啟朝皇帝求藥,哀家自是不肯的,之?后他便畏罪自盡了??纱髷钞斍?、國仇未平,如此有損皇家體面、頹喪志氣的行徑,不好不嚴懲,以儆效尤。你是一國之君,哀家因此想讓你親自下詔,定他身后的罪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