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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面對這么多人,稚嫩的面龐毫無懼色,小手扯了扯柳佑的袖子:“柳大人,他們都是何人?” 柳佑彎腰一拜,笑著說:“回小皇孫,他們都是來恭迎您與太子妃回三郡的,只是真正該來迎您的那個人還未到?!?/br> “哦,”皇孫點點頭,看起來很是信賴他:“人沒到,那我與母后就再等?等?好了,大不了,我?與母后就跟你?去涼州?!?/br> “這……這不太好吧!”毛裕才擠出干笑,又帶著幾分哄小孩子的語氣道:“小皇孫有所?不知啊,那涼州實乃凄苦之地,一點好吃好玩的都沒有,再說太子妃與皇孫乃千金之軀,怎可冒險去那種地方?雁南關離鄴京也不過百里,啟帝若知道刑部獄中的犯人被換了,必會帶重兵圍剿!懇請太子妃與皇孫先與臣一道回去,臣定當竭力保全太子妃與皇孫周全!” 皇孫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倒是姜熹清冷的視線微落,忽說:“本宮認得你?,你?可是毛蔚將軍的兒子?” 毛裕才一愣,“正是?!?/br> “毛蔚將軍以前便是跟伍老一同出生入死的,他是個十分忠心又值得信賴之人,本宮記得,當年洛河一役,毛蔚將軍為救太子才出了意外。想來他的兒子,也不會遜色到哪去?!?/br> 毛裕才想起亡父,想起還未振興的家族,一腔熱血被煽動了起來,咬牙道:“只要是為了皇嗣,為了大殷,臣必當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姜熹極淺地笑了一下,緩步便往毛裕才面前走,柳佑彎腰給她讓了路,將皇孫牽到了自己手中。 “毛將軍言重了,倒也不必萬死——” 話音還未徹底落下,姜熹的袖中便亮出了一把利刃。 外頭的風沙裹襲著不見?天日的夜色,如惡魔鬼魅一般席卷了天與地,茫然渾噩。 那熱血濺了三尺高,最終與地上骯臟的塵?;煸诹艘黄?。 毛裕才用劍撐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跪著倒下的,用力凸出的白瞳先沾了地。 主將暴斃,眾將士驚愕,握劍望著那三人,一時不知該如何進退。 “諸位不必驚慌——” 柳佑不明的笑聲摻著風,“方才也都聽見了,毛將軍是甘愿為太子妃與皇孫所?犧牲的,待皇孫歸位于大殷朝廷,他便會是頭等?功臣,諸位也都是功臣?!?/br> 毛裕才的親信站了出來,用劍直指姜熹,“婦人好歹毒的心腸!毛將軍是一心要來搭救皇嗣,你?何至于此!” 姜熹只是用粗糙的布擦拭匕首,面無神色。 柳佑挑起一邊眉:“這位軍官何故要出言不遜,太子妃面前,可要慎言?!?/br> 又有另一將士忍不住插嘴:“還慎言個屁!想要讓伍老來親迎回三郡,還不是為了自己兒子踹了他叔叔,將來好當上皇帝,可也不看看這小屁孩的毛長齊了沒有!伍老心中自有決斷,若是要扶持你?兒子做皇帝,早就來了!” 姜熹這才不悅地看了那幫人一眼,收回了匕首。 眾怒難平。 軍中將士最講求的是出生入死的情分,若無統帥,便是天皇老子與他們又有何干。 可他們的劍還未及拔出,就聽得外頭數十聲巨響,頓時將驛館外埋伏著的兄弟炸得血rou模糊。 哀聲連連,甚至還有殘斷的手腳飛濺到門窗上。 他們措手不及,這才聽到有人在沙石和炸聲中撕心裂肺地疾呼:“有埋伏!是、是火門槍??!快跑……” 竹生到底還是孩子心性,與林荊璞在路途中待了三日,便放下了怯懦與防備,漸漸熟悉了起來。 竹生午后睡不著,便又央求林荊璞講大殷朝的故事。 一個王朝的故事,講一路也講不完,林荊璞便繼續著昨晚的說了下去。 過了會兒,竹生又一臉認真地問:“舅舅,可你前日還跟我?說,讀書才是治理天下民?生的正道,可是為什么,太子當年會重用那么多武官?” “你?這問題問得好,”林荊璞一笑,耐心解答:“大殷朝廷的文職都被世家所壟斷,科舉多數成了世家擢用自家人的手段,許多不入流的人也因此當上了官??晌涔俚墓γ?,全都是靠一場場勝仗打出來的,這是世家子無法通過徇私舞弊所?達成的,否則打了敗仗還容易丟掉性命,于是朝廷里便有了像曹將軍、亞父這樣厲害的人物。再者,大殷是個尚武之國,貴族子弟不論男女都興修習騎射劍法。我?從小身子不好,才不曾習過武,可皇兄是帶兵出征過的。連皇嫂還未出閣時,就曾女扮男裝混入軍營,同將士們一同陷陣殺敵,想來,她的身手也是不錯的?!?/br> 竹生聽得入神,林荊璞便聽得外頭有匹快馬跟了上來。 “二爺,伍老,急報!急報——” 那匹馬跑得過急,一停下便倒地累死了。 一士兵便從馬上摔了下來,也憑著最后的一絲力氣,連滾帶爬地跪在了伍修賢面前,林荊璞聞聲,也立即掀簾而出。 “發生什么事了?” 那士兵口干舌燥,帶著慘痛的哭腔:“毛將軍率領我?們趕至雁南關,的確是見到了太子妃與小皇孫,可不想、不想有人事先在雁南關埋伏了大批火門槍,我?們的八百將士……全軍覆沒了!” 第81章 舊詩 “此生是我誤了你?!?/br> 伍修賢尚站得穩,唯有脊背佝僂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