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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中人只道魏繹命懸一線,臥病不起,卻不知他留意著鄴京的風吹草動。 “這幾?日離了朕,到底是誰在與你同謀?”魏繹的逼問聲漸冷,已到了林荊璞不容回避的地?步。 林荊璞捧著暖茶,撥走了茶沫,又去揀花生在手?中玩,始終沒有抬頭:“寧為鈞的底,你到如今還沒透給我。以防萬一,我只能順勢而為?!?/br> 魏繹默然不出聲,冷意森然。 良久,林荊璞棄了那顆花生到腳邊,也不為難:“是柳佑。我記得你先前便說過,此人絕非善茬。他目的不明,卻要在我與燕鴻之間要夾著尾巴做人。此人心機深沉,我不會再與他有第二次合作?!?/br> 魏繹眉心松了,略有所思,也不再就此事多問。 林荊璞又說:“不過說句公道話?,寧為鈞的確不適宜查這樁案子。他雖是個芒寒色正之人,不畏強權,可軍火案是丞相與皇商的手?筆,他們豈止是強權,而是鄴京堅不可摧的牢籠與鐵壁,連你這皇帝都要受他們擺布。寧為鈞想與他們正面抗衡,太容易折了?!?/br> “可除了他,軍火案便沒人敢查了?!蔽豪[是對?寧為鈞有顧慮,也料定他不會在各家庫房中左右逢迎,查這個案子需要膽魄,更需要變通。兵部幾?間的庫房都是重鎮,與朝中幾?部的關系紛錯,派誰去查都不討好。 能替魏繹辦案子的人本就少,有這樣能耐的人就更少了。 林荊璞一笑:“無?妨,我可以給你舉薦個更好的人選?!?/br> 魏繹皺眉:“嗯?” “蕭承曄?!绷智G璞不假思索,早已替他想好。 魏繹一愣,被逗樂了:“他可是個草包。把案子交給他,你當心等著三郡報喪——” 林荊璞說:“他也算是個有膽量的草包。丞相是他義?父,兵部尚書是他的師傅,他的橫行霸道便是他的變通之道。就我所知,他在宮墻之內撕過曾經的禁軍統領,在國宴上公然掀桌翻臉,他是個蠢人,可也是個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比起你朝中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實則要強上許多。你只需給他暗中帶帶路,引導著他去查,他骨子里是個有意氣的人,反而不會膽怯什么丞相與皇商的威名??!?/br> 魏繹望著他思忖,轉而一笑:“依你?!?/br> 此時,宮人們又端了盤核桃rou上來。 林荊璞不愛吃現成剝好了的,這樣雖是省力了,可反而吃著無?味。 魏繹便讓人換了盤大顆的核桃來,又隨手?取了個小錘子,親自給他敲核桃。碎核桃遞到林荊璞手?上,只消輕輕一剝,便能取出大塊飽滿的rou來。 魏繹低頭在與那核桃暗暗較勁,病氣愈發淡了,已不像是個病中之人,一邊說:“朕是怕蕭承曄要是不上進,耽誤了事情,再等火門槍調離鄴京,發到倭寇手?中,這案子就徹底翻不了了。寧為鈞至少脾氣還是急的?!?/br> 面前的核桃吃完了,林荊璞又垂眸盯著魏繹手?里的:“所以內查外防,兩?頭都不可耽誤。燕鴻的勢力遍布鄴京,哪怕北林寺一案抵上你的命,牽扯出的事已鬧得夠大了,但要從各家兵器庫房的存貨、賬目與流通渠道入手?,還是很困難。不過,要是那批貨在路上被人半道截了,燕鴻就是吃了個啞巴虧?!?/br> 魏繹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你想要截貨?可連鄴京城內都查不到線索,貨若出了鄴京,還怎么截?難不成上香求佛,等著半道殺出土匪么?!?/br> “不急,有辦法便是了?!?/br> 魏繹思量著便失了神,手?不經意被那錘子敲了一下,略微吃痛。 林荊璞便擱著核桃,不再吃了。他起身?要走,便去取斗篷,淡淡說了句:“不早了,你先好生養著?!?/br> 魏繹忙棄了半顆核桃,一把去抓過了他的胳膊,將那斗篷丟暖爐上燒了,說:“朕又好了?!?/br> 林荊璞視線微垂,看著下方,薄唇嘲諷:“哪那么快?” “給朕裝。左右你心中最?明白?!蔽豪[氣息微緊:“一次便想抵了皇帝一條命,未免太便宜了?!?/br> 腰背已被魏繹死死把住,炙熱的氣息迎難而下,去撕開了那雪白喉頸下的欲望??沙龊跻饬系氖?,如玉的胸前多了一處淤痕,透著斑駁的血色與灰青。 魏繹常年挨打,一眼便能看出這傷是什么時候弄的。 林荊璞略有不適,指尖攏了衣領,要與他交頸而吻。 可魏繹盡興不了。 第63章 知錯 離了大啟皇帝,他們便是喪家之犬。 魏繹一分心,林荊璞便逃開了,舔干唇邊的吻痕,正在低頭打理腰帶。 噼里啪啦, 曖昧不明。這頭火剛熄,暖爐又?躥起了火苗,熏得是屋里一股焦味。 衍慶殿的宮人都是有眼力見的,懂得見風轉篷,這兩人都在時,只能見縫插針辦事,低頭抱著爐罩要去撲滅, 幾人手忙腳亂, 才將那燒了一半的斗篷給扯了出來。 魏繹去瞥了眼那暖爐,又?端詳起林荊璞略微蒼白的面色,玩笑道:“外頭風大, 美人經不得風吹雨打。留下吧, 朕改了主意,且先不殺你?了?!?/br> 林荊璞眼底含笑,沒去戳穿他,自行繞到了寢宮東面的沉香木柜,去挑了一件顏色偏素的氅子披上,道:“我回偏殿住, 低頭不見抬頭見?!?/br> 魏繹的肩且一沉, 也隨之笑了一聲,胸膛去貼住他的薄背, 伸手從里頭拿了件暗紅色的狐毛新氅,到他身前去比對,“你?膚白,這件更襯你?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