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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繹負手而言,威嚴之中有轉圜之意,并未透露出關?于軍火案的?半點消息。自北境黃驃馬一案來,朝中對?軍備抓得更緊。拿這個理由搪塞蕭承曄的?腦子,足夠了。 他將那腰帶纏在了手上,又嗤笑道:“再者?,統領六部的?是你義父,朝廷規制沒學么?,蕭司馬大可回去請教請教他老人家,總不必朕親自來教——” 庭院中的?秋風吹得蕭承曄眼前暈眩,他望著魏繹腰上的?金玉,覺著刺目。他這才恍然?發?覺,魏繹如今已長得很是挺拔,他這樣跪著看他,脖子竟有些發?酸。 不多久,林荊璞披著件素色的?寬袍也從殿內走了出來,并肩站至了魏繹的?身側,淺笑著朝他頷首示意,“蕭司馬,起得早啊?!?/br> 蕭承曄視線略往下,又斜睨了一眼,見林荊璞那孱弱不堪又沾染著風流病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待見,可又想起方才宮人們換進去的?熱水,擰著眉頭,不禁浮想起某種風月無邊。 魏繹偏頭與?林荊璞耳語:“都洗干凈了?” “嗯,”林荊璞在人前面不改色,清冷打趣道:“倒是你還沒干凈?!?/br> 魏繹輕笑:“里頭瀉干凈就完事?,天亮了,朕得趕時間呢?!?/br> 蕭承曄聽見了兩人交頸的?細碎之語,一知半解,忽然?覺著有些跪不住了:“皇上,臣——” 魏繹還盯著林荊璞的?耳廓,不經心地打斷了蕭承曄的?話:“刑部既是慣例督查,查不出端倪,想必到時自么?將庫房交還于你。趕緊回府里換身干凈衣裳罷,得上早朝了?!?/br> 蕭承曄此時也是無話可說,拳頭撐地而起,沒行禮說告退,便負氣大步離了衍慶殿。 樹叢間有晨光透過,打在了林荊璞單薄的?衣角上。 他低下如星的?眸子,背手去撩動魏繹腰上的?濕帶,說:“你昨夜說你查封了存放火門槍的?庫房,難不成就是蕭承曄的?那幾間?” 魏繹由他玩著,道:“若朕查到了那匹火門槍所在,早可名?正言順地讓三司立案審查。叫寧為鈞借著刑部督查的?名?義去查他的?庫房,只是個幌子罷了?!?/br> “你騙我呢?!绷智G璞眸子一緊,說不清那里頭藏著的?是笑還是刀,卻極為撩人。 魏繹心癢了下,眼角還有縱情之后的?狎昵之態,往里扯回了些腰帶:“怎好用騙這個字?朕昨夜那是在哄你?!?/br> “哄騙哄騙,‘哄’與?‘騙’統歸都是一個意思?!绷智G璞清冷糾正道。 魏繹順過腰帶,已扣住了他的?手腕:“字面上看起來是一個意思,可這兩者?的?意境要差了許多。你跟著謝裳裳學過讀詩寫詩,應知道用字推敲的?妙處?!?/br> 林荊璞嘴角輕扯,沒空再與?他糾纏這些胡話,說:“你莫非是想借著查封蕭家庫房,開個先例,好將整個鄴京有可能存放火門槍的?地方都查上一遍?” “你是頂聰明的?人,人家是一點就通,你是不點就通?!?/br> 魏繹不吝嗇地夸他,又道:“寧為鈞幾日前查案時,趕巧從一幫土匪手中繳了一只火門槍副品,順著往下查,知道是鄴京中有人私造軍火,才與?燕鴻調動國庫的?事?對?上了??垂に?,那把火門槍應是由吳氏武器商行承制的?,也只憑吳氏的?經驗才能給燕鴻造出火門槍。吳氏商行的?大當家吳其用本就是皇商,每年?春節都么?來御前朝拜朕,啟朝歷年?來的?兵器有七成都是由他家造的?,幾成了壟斷之勢。你說,燕鴻有什么底氣能找皇商私造軍火?這線必然?埋得極其深遠。若不是這樣卷鋪蓋地查,朕挖不出來證據?!?/br> 林荊璞:“這么說,你連軍火商也沒抓到?” “要哄就哄到底了,”魏繹又笑著說:“一夜值千金啊?!?/br> 林荊璞手腕從他掌中掙開了:“你此番行事?倒是謹慎,可既沒查到貨,也沒抓到人,又如何確保這批貨不么?流入倭寇的?手中?魏繹,三郡要出了事?,你也只剩下這么一夜可快活?!?/br> “朕如今是當皇帝的?,目光自么?放長遠些,蠅頭小利不爭,但一夜哪夠?” 魏繹又說:“鄴京是重重阻礙,牽一發?則動全身,不好打草驚蛇。但萊海倭寇都長得短矮蠢坌,行事?張狂沒有規矩,口音也重,混入鄴京極好辨認,朕便讓人將那幾個倭寇暗中殺了。他們哪怕要做成這筆生?意,也得再緩上幾日,三郡一時不么?有憂患。放心,朕把后路都給你留著的?——” 林荊璞心中漸平,迎風淡笑:“承蒙厚愛了?!?/br> 可這條后路實?在是不好走,容易的?事?都被魏繹做完了,林荊璞要在燕鴻與?皇商眼皮底下揪出這樁案子來查,摸清火門槍售賣的?線索,還得仔細布局謀劃。 他們處于被動之勢,查軍火案不比治災要容易,而他們又不得不勝。 “眼下關?鍵,是得查出這批貨在哪?!蔽豪[說。 “倒也未必只有這一個法子,”林荊璞心中一動,說:“燕鴻與?吳其用合作?私造火門槍,必得是在鄴京造。而只要這批貨還滯留在鄴京,我們也許就有機可乘?!?/br> 魏繹挑眉看他,還欲交談得更深,郭賽便已將皇帝朝帽給捧了過來:“皇上,百官已候在了長明殿,您該去上朝了——” 魏繹一抬頭,日光已被層云斂了。光陰走得太急了,可他昨日以前還不曾這么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