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下一章不是要見太后,怕誤導大家,改了句話。下一章出場的是皇桑。太后在更后面會出場的。 第16章 龍顏大怒 紀征今兒是來給太后請安了。太后雖不喜歡他,卻也沒刻薄過他,所以面上大家還維持著母慈子孝的和諧氛圍,他搬出皇宮之后也時常進宮來看望太后。 這次,他在太后那坐了一會兒,出來時,便看到一幅神奇的畫面。 一個小太監,抱著一個小孩兒,坐在一個大烏龜的殼上。 大烏龜吃力地向前爬行著,它身旁身后跟著不少人,因為它爬得吃力,那些人走的也十分緩慢,像是一個個遲緩的木偶。 紀征估摸著等著他們挪到近前,日頭都得偏西,于是他主動走過去,負手打量龜殼上的兩人。小家伙是他的侄子,不陌生;小太監也不陌生,他前不久才見過。 紀征也不是誰的臉都能記住,之所以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太監印象深刻,完全是因為那天他被壓時,十分近距離地看過這小太監的臉。 然后就記住了。 田七看到紀征,想要抱著如意下來請安,但是紀征制止了她,“你們別下來,就這樣挺好?!?/br> 兩人只好又坐回去了。 田七:“見過王爺?!?/br> 如意:“見過皇叔?!?/br> 紀征托著下巴,笑道,“本王見過玩兒蛐蛐玩兒斗雞玩兒貓玩兒狗玩兒鳥的,今天是第一次見識玩兒烏龜的?!?/br> 大烏龜很不給面子,往右掉了個頭,又慢吞吞地爬起來。 如意聽到紀征如此說,驕傲地向他介紹,“皇叔,這是戴三山?!闭f著,小手拍了拍龜殼。 “戴三山?這名字有意思,誰給起的?” 如意抓著田七的手揚了揚,“田七?!?/br> 紀征看向田七,“原來你叫田七?你頭上的傷好了嗎?” “謝王爺關懷,奴才早就好了?!倍家呀浭芰说诙鐑簜恕?/br> “你是怎樣馴服這大烏龜的?我前幾天想看一看它,它卻縮在水里不愿見我?!?nbsp;紀征覺得很是新奇,眼看著大烏龜快要爬開了,他也加入了亦步亦趨的隨行隊伍,而且站得離烏龜最近。 “回王爺的話,奴才就是偶爾給它點吃的?!?/br> 紀征覺得這個小太監挺有趣,又斯文又會玩兒。因此他一邊走一邊和田七聊起來,什么時候入的宮,在哪里當值,喜歡玩兒什么。聊著聊著,發現彼此還挺有共同語言。 倆人聊著聊著也沒在意戴三山的前進方向,不知不覺就到了隆宗門前。 巧了,紀衡要去慈寧宮,也打這里路過。離得挺遠,他就看到田七和如意坐在龜背上,紀征站在一旁,像是專為他們引道。三人還一邊聊著天,其樂融融的,倆大人偶爾相視一笑。 簡直像是一家三口。 紀衡被這個想法雷得不輕。他臉一黑,快步走近一些,斷喝道,“還不下來!” 田七和如意都沒注意到紀衡,被這一聲突然的斷喝嚇了一跳。奶娘連忙上前把如意抱下來。田七踩著大鬼殼的邊緣往下蹭,不想那龜殼邊緣太滑,她的腳直接滑出去。 她還以為自己要摔個結實的,沒想到卻被紀征接住了。 紀征再次被田七投懷送抱,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怎么還是那么軟。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他有點不好意思,松開田七,微微側開臉,耳垂卻染上一層不易察覺的淡紅。 紀衡的怒氣沒有減退,卻有越來越火大的趨勢,“在皇宮大內騎烏龜,成何體統!” 一群人紛紛低頭不敢置一詞,一時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 戴三山竟然也停下不再前進,還縮進殼里。于是地上就只剩下一個巨大的龜殼,看起來更加的詭異。 田七默默嘆息,不愧是皇上啊,連神龜都怕您! 如意不知道皇宮大內為什么不能騎烏龜,但是他知道父皇生氣了,于是低頭老實承認錯誤,“父皇請息怒,兒臣知錯?!?/br> 能知錯才怪!紀衡懶得理他,又瞪向紀征,“你還杵在這里干什么?也想騎烏龜?” “臣弟不敢,臣弟告退?!奔o征說著,領著人腳底抹油了。 田七挺抱歉的。這事兒跟小王爺沒關系,他純粹是倒霉撞上了。 生了一通氣,紀衡讓盛安懷帶著幾個人把烏龜抬走,扔回太液池。 然后他扭頭往慈寧宮的方向走,走出幾步,一回頭,田七沒跟上,于是他又呵斥她,“怎么還不跟上?想等主子來請你?” 田七心想,你不是不想看到我么。想歸想,可不敢說出來,于是抬腳要跟上。 如意卻拽住了她,不讓她走。 父皇生氣了,父皇會打田七。所以不能讓父皇打田七。如意小朋友很講義氣地想要保護田七,于是他拽著田七的衣角,勇敢地抬頭跟他父皇對視。 小屁孩,反了天了!紀衡既生氣,又有一種很囧的感覺,這么小個孩子,就敢拂逆圣意,真是……好極了! 如意的勇氣沒有堅持太久。終于,他哭了。 紀衡:“……” 說實話,他不怕如意鬧,但怕他哭。因為如意一哭,太后知道了說不好也要跟著哭。太后的眼淚是對付皇帝的利器,他招架不住。 其實如意不???。而且這小毛孩子就算哭,也未必是真心難過,有時候就是為了講條件——我一哭,你就什么都聽我的了。 紀衡很想仰天長嘆,朕到底做了什么孽,生出這么個東西來! “別哭了!”紀衡黑著臉甩下這么一句話,轉身走向慈寧宮。 如意覺得自己勝利了。 田七覺得自己小命要玩兒完了。 因為紫禁城里沒有明確的規定說不許騎烏龜(當初制定規則的人沒那么有想象力),所以她才大著膽子任戴三山前行,反正不管怎樣上頭還坐著個小皇子呢,就算被制止,罪過也不會太大。 可是萬萬沒想到,能不能、好不好、可以不可以,也就是萬歲爺一句話的事兒。 現在人家不喜歡了,你的罪過就大了! 好么,前頭沒有因為宋昭儀的案子送命,難道這次要因為騎一下烏龜而把命搭進去? 這也太扯了吧…… 由于事情發展得太過曲折,田七無法預料到接下來皇上會唱哪一出。她自問察言觀色揣摩主子心意的能力也不差,可是她越來越搞不懂皇上了。 她有點憂心忡忡。 如意已經不哭了——紀衡一轉身,他就停止了哭聲。但是他也有點擔心,還疑惑,便問田七道,“田七,父皇為什么不喜歡我們騎烏龜?” 我哪兒知道啊……田七憂傷地望著慈寧宮的方向。 田七心想,如意年紀小,不能讓他那么小年紀就發現自己的父皇是個陰晴不定的怪胎,這會影響他的成長。于是她哄他道,“你父皇吧,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也想騎烏龜,可是他太重,烏龜載不動他?!?/br> 如意對這個理由深信不疑。烏龜誰不想騎呢?可也不是誰人都能騎的。于是他對父皇就有點同情了。 田七見如意心情好了些,便把他哄回去了。如意照例要索要一個“明天陪你玩”的承諾。 目送走了如意,田七立在隆宗門前,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邊紀衡雖已進了慈寧宮,但是擔心兒子,所以留了個太監出來看動靜。那太監看到皇子殿下離開,便回來把所見所聞一字不差地說給紀衡。 紀衡當場失手打碎了一只茶碗。 從來克謹有禮的皇帝陛下在內心爆了回粗口。 誰他媽想騎烏龜呀! 作者有話要說: 第17章 討好皇上 田七最終覺得,皇上之所以發那么大火,很可能是本來心情就不好,正好她撞在他眼睛里,成了出氣筒。 現在皇上還在氣頭上,最好不去他面前找不痛快。于是她回了乾清宮,悶在屋里思考怎么避禍。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討好皇上??墒窃趺从懞?,田七有點犯難。 除了批折子,皇上自己似乎沒什么愛好。從小被當作皇位繼承人來培養,別的小孩兒玩兒斗蛐蛐的時候,他得聽那些一把胡子的先生們講大道理。長大一點,又被貴妃娘娘堵得焦頭爛額,他也沒機會長成一個膏粱子弟。 好像除了聽說他當太子的時候蹴鞠和捶丸都玩兒得不錯,田七還真不知道這位皇帝喜歡什么。 再說了,就算他喜歡什么,也輪不到她張羅。御前的人分工明確,把皇上當玉皇大帝伺候,她也摸不著機會做什么。 想到這里她難免有些灰心。之前她伺候的幾位短命主子都是低級嬪妃,規矩就沒那么嚴明,讓人很有發揮的余地??墒怯龅交噬线@尊大佛,田七就有點施展不開手腳了。 悶在屋子里想不通,田七干脆出門轉悠,去了寶和店。 寶和店是個很神奇的地方。這是太監們自營的店,一開始主要就是倒賣一些皇宮里淘汰不要的東西。 要知道,御庫雖然大,但也不可能無限地裝東西。主子們不喜歡看不上的,或是不那么名貴的,以及年代久了沒用處的,都可以扔進寶和店里讓太監們賣出去。太監們得了錢,一部分上交給主子,剩下的就自己留下了。當然了,不合規制、普通人不能用的除外,比如龍袍,那是萬萬不能賣的。 為了防止有人拿著贓物來換錢,凡是內宮流向外的東西,都要有各宮主子的首肯,寶和店才接受。雖然這些東西在皇宮里受嫌棄,但在外頭銷路很好。 后來,寶和店就不只經營皇宮中的東西。南來的北往的,有什么稀奇玩意兒,你都可以放在這里,讓他們給你賣出去。這就有點像當鋪了。 有的太監不厚道,賣東西的時候撒謊說是宮里的,有些買主眼力好,不會上當,有些就會多花計幾成的錢,就為了圖這物件的來頭。 寶和店的門臉兒在外邊,但是庫房在紫禁城里頭。內宮的主子奴才們也可以來寶和店買東西,只不過由于里頭的東西都不好,所以鮮少有人來。田七也是沒辦法了,想淘換個討巧的物件兒博皇上一樂,也不指望一定能找到,反正無事可做,先翻翻看吧。 你還別說,這一翻,還真讓她翻出好東西來了。 *** 紀衡在慈寧宮陪太后用過晚飯,才回的乾清宮。 出來的時候,他的氣早就消了。之前因為點小事就搓火,他也有點意外,想了想,大概是因為皇宮本來是莊嚴而肅靜的,田七一攪騰,就顯得格格不入,把個皇宮弄得像雜耍班子,他發發威又沒什么。 幸好如意只是哭了那么一下,沒讓太后發現,紀衡想到這里,頗覺慶幸。他這個母后,有一手絕技。大概是從先帝那練來的,她的眼淚收放自如,想哭就哭,想止就止。有的時候先帝被貴妃攛掇幾句,想來尋她的不是,她總是默默垂淚,鮮少辯解。男人,對待這樣的女人總是沒脾氣的。這位又是發妻,給他生了兒子,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必呢。于是找茬行動就此作罷。 雖然哭這種行為看起來有些懦弱,但對待先帝確實行之有效。紀衡覺得,自己的母親其實并不懦弱,相反,她有一種柔中帶剛的堅強。她很能拿捏人的心理,知道怎樣用恰當的方式保護自己和孩子,也知道怎樣規避寵妃的挑釁甚至陷害。她理智而冷靜,雖然流了很多淚水,卻從不自怨自艾或是顧影自憐,她也不會把負面的和壓抑的情緒傳遞給兒子,反而是經常鼓勵他。 所以她才能笑到最后。 *** 回到乾清宮,紀衡去了書房。他想清靜一會兒,便揮退了盛安懷。誰知盛安懷剛一走,田七滿臉堆笑地進來了。 她雙手捧著個細長的黃花梨木盒,腳步輕快,兩眼放光。她在室內站定,躍躍欲試地看著紀衡。 紀衡一看到田七,又想起他那個“皇上也想騎烏龜”的怪論來,于是不悅地看向他,“你不是下值了嗎,又在這里做什么?” “回皇上,奴才不是來上值的。奴才今兒是得了好東西,趕著來孝敬您!” 紀衡把手中的書放在案上,扯了扯嘴角,挖苦道,“是嗎,得了什么狗尿苔,弄得失心瘋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