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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跟著他們一起上了船,檢查了一下赫榛的傷后臉色一白,睜大了眼睛看向祁僮,“怎么傷成這樣?” “走!”祁僮抱著人,將臉頰埋在赫榛的頸側,隨時感受著這人的脈搏心跳,手下不遺余力地輸送著靈力,可效果依舊微乎其微。 判官知道不能再耽擱,回身正準備拿起漿,卻突然想起他們要走的這條路及其兇險。 這里是地牢,要回幽都的話,不僅水流湍急,甚至還要逆天從下往上走一條瀑布。 她擔憂地看了眼赫榛,她不一定能掌控好這條船,而赫榛,還能堅持到幽都嗎? 正當她決定放手一博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你們兩個,帶少主回幽都?!?/br> 判官一愣,傻站在河邊的兩個鬼差反應更大,像是沒想到這個人會說話,但又恭敬地忙不迭應著,熟練地翻上了船。 * “祁僮……” 赫榛疼得厲害,強撐著精神看了祁僮一眼,卻見這人臉色恐怕比他還要蒼白,一雙眼睛通紅。 他渾身都冷,只看了這一眼,視線便又模糊下去。突然兩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他的額頭和臉頰上。 赫榛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是什么,又心疼又好笑。他慢慢摩挲到了祁僮的手,想張嘴說話,卻發現已經提不起說話的力氣,只好極慢地蹭了蹭祁僮的手指骨節。 他的動作很慢,如果不是渾身浸透了血,這本應該十分繾綣。祁僮咬了一下嘴唇,忍著眼淚蹭著他的脖子,“我在,你不要怕,會沒事的?!?/br> 赫榛勾了勾嘴角,雖然弧度近乎看不見,但還是聽到他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嗯”。 船身猛地晃了一下,祁僮連忙把人擁得更緊。 “呃......” 赫榛痛得哼了一聲,控制不住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祁僮怕他擠壓到傷口,只能一邊哄著一邊死死抱著他,還要防著碰到他腹部的傷口。 “乖,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祁僮無措地親了親他的額頭,滿額的冷汗和懷里人越來越冷的身體都讓他心驚膽戰。 赫榛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手腳像灌了鉛一樣往下沉?;秀遍g,他好像又回到一千多年前永寧山下那個院子里,三支長·槍沒入后心的時候,似乎也是這么疼。 “赫榛......赫榛別睡!” 誰在叫他? “赫榛,看著我,別睡......” 是祁僮?他看不清身邊的人,熟悉的懷抱卻讓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幾年,每晚做噩夢的時候祁僮會哄他入睡的時候。 “祁僮......” 船只逆行瀑布的時候晃得太厲害,赫榛傷口上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在那一撞之后又開始滲出來。 祁僮覺得自己快瘋了,親著摟著哄著半天這人的意識好像才慢慢回籠,赫榛嘴巴張了張,發不出聲音,但祁僮感覺是在叫他。 他慌亂地低下頭小聲應著,怕稍微大點聲都會弄疼這人,“我在,我在……怎么了?” “我好累,好疼......” 祁僮突然就摟著他哭了,赫榛已經疼得分不清自己在哪,從前用千機網再疼也不吭一聲,現在迷迷糊糊間,才愿意撒個嬌喊疼。 * 冥王趕到醫館的時候就見祁僮垂著腦袋坐在醫療室門外的地上,身前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手上還蜿蜒著一片血紅。 他眼皮一跳,“祁僮!” 冥王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祁僮跟前扶上他的肩膀,“你傷哪了?” 祁僮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樣,軟綿綿地被他晃著,一聲不吭,看得冥王又不住地心慌。 “少主沒事?!?/br> 判官站在一旁小聲說了一句,祁僮沒事,可里面那個人,就不一定了。 她心里嘆了一大口氣,想到赫榛在半路的時候就徹底失去了意識,祁僮整個人看上去三魂七魄都丟了大半。抱著人趕到醫館的時候,拽著醫官的手急得眼眶發紅,話都快說不出來。 上來好幾個人把他拽開后,見赫榛被推進去,祁僮似乎也撐到極限了,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門口的地上。 “爸?!卑肷?,祁僮突然喊了眼前的人一聲,聲音沙啞得如同被沙子磨過,“他會沒事嗎?” 他抬頭時露出一雙血紅的雙眼,發顫的聲音讓旁人聽了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在尋求一個肯定的答案,抓住一絲安全感。 可冥王心卻提了起來,祁僮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在質問。 祁僮說這句話時,昭成王和酆都鬼王恰好同時趕到,見冥王愣在原地,連忙揮手趕走了擠在這里的閑雜人等。 判官莫名地看了他們一眼,心下好奇,想著他們現在估計也沒心情計較,便沒忍住悄悄打了個符,隱去了身形氣息,在轉角偷偷聽了幾句。 “沒事的?!壁ね蹩粗钯椎难劬?,肯定地說道。 祁僮松了一口氣,酸意后知后覺地沖上眼眶和鼻腔,他胡亂地點了點頭,又低下頭抹了一把,“爸,我真的……” 他說著哽咽了一下,“我真的特別喜歡他,誰欺負他也不行,哪怕是你,哪怕你是為了我,也不行!” 轉角偷聽的判官震驚地深吸了一口氣,什么意思?赫榛的傷,是冥王的鍋? 冥王抿著唇看他,祁僮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半晌,冥王淡淡道:“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