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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臺邊一對中年男女正嗑著瓜子看短視頻蹉跎光陰,只有寥寥幾個學生過來買零食和文具的時候才稍稍抬頭給對方遞了下收款碼。 那大概就是蔣文新的父母,這一臉悠閑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丟了兒子的,赫榛不由皺了皺眉。這個點大家都趕回家做飯了,幾乎沒有人在路上溜達,赫榛便悄悄繞著百貨店探了一圈。 這是一樁三層的小樓,最普通的水泥砌面,是這一帶非常常見的小建筑,一層大多都是店面,二三層估計是店主人自己的住處。 蔣文新家的這樁樓還辟了個小后院,圍墻的水泥面看起來很新,應該是剛圍成不久,透過后院緊閉的鐵欄門,赫榛看到里面香案,案上擺著些水果,供著某位神仙,他掃視一圈,并沒有看到任何祭品。 這到底是還不知道兒子出事了?還是已經知道,卻完全不在意?他猜不出答案,只能寄希望于今晚。 其實赫榛來這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托夢。托夢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全靠靈力輸出,另一種則是布陣。尷尬的是,以他目前九成靈力被鎖的水平,完全不夠撐起一場夢境,同時他也并不會布這種陣。 赫榛緊了緊身上的背包,思考了兩秒,決定強行調用靈力。但這cao作實在太累,于是他迅速鎖定了一家餐廳,打算提前犒勞犒勞自己。 ****** 富龍村這幾天的天氣都不錯,夜里晚風拂過帶走了半身夏日的燥熱,穿過村道上的樹枝發出了沙沙的聲音。赫榛站在后院門口,仰頭看著三樓一間臥室的燈暗了下去,為了保險起見,他又等了半個多小時才腳尖輕點飛身躍進了那道鐵門。 整個村靜得不像話,只能聽到遠處幾聲狗吠,蟬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襯得周圍更加寂靜,連風聲都帶著未知的詭異。赫榛手掌微抬,金光自掌心流溢而出,慢慢流向整座三層小樓的地面,鋪成了一個圓。圓的邊緣處升起一道透著光亮的屏障,如同一只倒扣的碗,將整棟房子蓋進了里邊。 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出現在了后院的小餐桌旁,赫榛悄悄挪到了角落,掌心一收,下一秒,就見蔣文新的身影徑直穿過了圍墻。 “爸,媽?!眽衾锬笤斓氖Y文新試著喊了他們一聲。 誰知那對男女突然驚懼地抖了起來,女人跌坐在地上,抖著身子往后面蹭著,“你別過來!” “蔣文新”又往前挪了兩步,說:“我好久沒回家了?!?/br> “別過來!”男人恐慌中竟然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刀刃正對著“蔣文新”,隨后又像想起了什么,連忙把刀甩到了地上,“求你了,我們養了你那么多年,不欠你什么?!?/br> 女人跪在地上,哭著哀求道:“我們每年給你燒香燒紙可以嗎?求求你,別來纏著我們?!彼拗铝松?,“求求你了?!?/br> 怎么回事?赫榛看著眼前的畫面懵在了原地,怎么會是這個走向?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靈力筑成的屏障猛地晃了一下,他抬頭看去,只見這只倒扣的碗居然出現了破裂之勢。 靈力輸出托夢有一點不好,容易受被托夢人的情緒影響,像蔣文新父母這種,強烈的恐懼幾乎能直接帶著他們沖破夢境,而赫榛雖然強行調用了靈力,卻終歸沒有到能輕松穩住夢境的水平。 正當他糾結著要不要繼續輸出修復頭頂的屏障時,他腳下的地面突然綻起了紅光,紅光沿著他劃的圓,往內延伸出了一道道巨大的符文。近乎同時地,那只倒扣的碗漸漸收攏,縮回到了他的掌心。 有人用陣法替他穩住了夢境。 一聲輕笑被風帶到了耳邊,赫榛一驚,連忙回頭看去。只見月光下的圍墻,坐著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這?”赫榛沒再管上演在眼前的夢境鬧劇,繞過那三個身影走到了圍墻下仰視著那個人。 “你不是回天界了嗎?”那人反問道,尾音還帶著明顯的笑意。 赫榛臉上一熱,“你跟蹤我?” “我覺得尾隨得很大方啊,是你自己沒發現?!逼钯咨斐鲆恢皇?,“我要是沒來你打算怎么辦?” 劇情沒按想象中的發展,首次托夢還差點翻車,翻車現場還被配偶逮了個正著,赫榛一陣挫敗,偏過頭不看他,“回家睡覺?!?/br> 祁僮看他這別扭樣,笑得更放肆了,不顧這人在黑夜里都看得出發紅的耳尖,伸手將人也拉上了圍墻。 “第一次托夢做成這樣很不錯了?!逼钯椎故钦嬲\地表揚了一下,又說道:“就是業務不熟練,沒調查清楚人物背景,這樣很容易翻車的?!?/br> 見人還是不肯說話,祁僮搭上他的肩,指了指另外三道身影,說:“你看,蔣文新的父母明明知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了,卻沒有半點悲痛,這會兒在夢里見到了還嚇成這幅模樣?!?/br> “你知道怎么回事?”赫榛看了他一眼,終于開口道。 “嗯,你讓白芒少查了一道。我昨天半夜幫你補了作業,這倆人根本就不是蔣文新的親生父母?!?/br> 赫榛一怔,“蔣文新知道嗎?” “知道的,所以他在冥界哪怕窮得只能喝湯,也沒奢望過有人會給他燒祭品?!?/br> “他們養了蔣文新多久了?再怎么說也該有點感情,怎么會人死了還有任何的表示?” “蔣文新的父母在他十歲那年,到省城工作出了意外,雙雙亡故。從那之后他就一直被大伯養著?!逼钯字钢鴦偛拍盟兜哪腥?,“但他們對蔣文新的態度并不好,一是因為非親生,二是他們找過所謂的算命先生,說蔣文新命格不好,他的父母就是被他克死的。再加上這一家的親生兒子在讀長禹市重點讀高三,最近小病不斷,發燒感冒進了很多回醫院,可蔣文新一走,他的病居然好了。所以他們就更加堅信蔣文新是不詳的,他的死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值得松一口氣的解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