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逑摸了摸他腦袋，聲音放輕了一些：“安靜，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壞的？”

    鳳塵重重地哼了一聲，一點兒也不想聽他說話。

    這幾天山下都有燈會，厲灼拖著病弱之軀非要去，磨了半天，厲長煙終于帶上他下山散心。

    鳳逑聽說后，也來了興致，要和夜郤過去看看，帶著鳳塵這個小拖油瓶。

    集市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樹上掛滿了閃耀的細小花燈，像是披了層碎星星。小攤上全是各色花燈，銀龍金魚，光華流轉，熱鬧繁華。

    鳳塵被夾在他倆中間，瞪大眼睛，頭一次看到這么熱鬧的地方，興奮到不行，四處亂看。

    他拉著鳳逑的衣裳，跳著道：“我要面具，給我買個面具！”

    鳳逑給他腦袋上套了個小豬頭套，調侃道：“你就是只小豬?！?/br>
    鳳塵炫耀地看了眼一旁的夜郤。

    ……夜郤表情微妙，不知這個小豬頭套為何會這么丑，特別是臉頰上那兩團紅紅的東西。

    他給鳳逑指了指，想發動鳳逑一起嘲笑。

    鳳逑：“……”

    鳳塵生氣地跑到鳳逑那一側，不想和夜郤在一塊兒站。

    鳳逑不厚道地忍著笑，淡定看向別處，莫名覺得一切都很美好，再次抬頭，目光頓了頓。

    他突然看到了人群中，每個人內心陰暗的角落，財□□望，還有當事人可能都沒察覺到的隱晦不堪，蕓蕓眾生，都如此，就像尹爻說的一樣。

    他看向鳳塵，看到了這個小孩心里的脆弱自卑，缺愛敏感，還有強大的叛逆。

    可他看向夜郤，卻什么也看不清。

    夜郤察覺到他在看自己，勾了勾唇，燈火闌珊中，目光極為溫柔。

    鳳逑輕輕握住夜郤的手，在心里想，無論如何，夜郤在他心里都是極好的人。

    夜郤看他心不在焉，問道：“怎么了？”

    鳳逑道：“沒什么?！?/br>
    夜郤壓低聲音：“是不是想跟我單獨相處，但是小燈泡在，所以不開心？”

    鳳逑：“……”

    鳳塵帶著小豬頭套，生氣道：“你是不是在偷偷說我壞話！”

    夜郤道：“沒有，在夸你可愛?！?/br>
    鳳塵又被糖葫蘆吸引了，跑到夜郤那邊，命令道：“我要那個！給我買十串糖葫蘆??！”

    夜郤壓低聲音，提醒道：“所以你到時候會在你爹娘面前替我說話？”

    鳳塵篤定道：“會！”

    夜郤把整個糖葫蘆架都給他買了下來，花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珍珠，一貧如洗。

    鳳塵抱著比他大很多的糖葫蘆架子，走起路特別艱難，鳳逑要幫他拿，他立刻道：“不要碰，可以讓你吃幾根?！?/br>
    他一個人走在前面，夜郤偷偷碰了碰鳳逑的手。

    鳳逑比口型：傻子。

    夜郤以為是什么甜蜜的話，湊近了一些，然后聽到鳳逑在他耳邊低笑：“傻子?！?/br>
    夜郤：“……”

    “不過我特別喜歡?！兵P逑又快速說了句，跟他拉開距離。

    夜郤怔了怔。

    周圍的一切都成為背景，華麗燈火黯然失色，人潮安靜無聲，只剩下那幾個字飄蕩在他心上。

    夜郤看著放在心上的這個人，清楚感覺到心被牽扯，心跳鮮活。這個人明亮肆意，干干凈凈，盯著看，怎么也看不厭。

    鳳逑裝作察覺不到他的目光，過了會兒，終于被盯得臉發燙，低聲道：“別看我！”

    夜郤眼里蕩漾出笑意。

    鳳逑紅著耳尖，若無其事地快走了幾步。

    月光照在安靜的小道上，鳳塵戴著圓圓的小豬頭套，半扛糖葫蘆架子，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嘴里唱著不著調的歌。

    他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

    夜郤不動聲色地從他的糖葫蘆架子上拔了串糖葫蘆。

    鳳塵沒有察覺，仍在高高興興地唱歌。

    夜郤又拔了一串。

    鳳塵跑調的歌聲嘹亮，對已經發生的慘案渾然不覺。

    鳳逑：“……”

    鳳逑警告般看了他一眼。

    夜郤會意，遞給他：“吃么？”

    “……，”鳳逑冷漠臉，“不吃?！?/br>
    夜郤繼續淡定地拔鳳塵的糖葫蘆，低聲道：“待會兒回房，他發現自己扛了一路空空的糖葫蘆架，不知有何感想?！?/br>
    鳳逑：“……”幼稚不幼稚，幾歲了？

    夜郤問：“當真不吃？”

    鳳逑搖搖頭。

    夜郤只好又將糖葫蘆一根根插了回去。

    鳳逑好氣又好笑，抬頭看著天空，又看了看夜郤，突然快速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夜郤怔了怔：“怎么了？”

    鳳逑撇撇嘴，若無其事道：“沒什么，只是太喜歡你了?！?/br>
    鳳塵的歌聲戛然而止，轉過頭，帶著碩大的小豬頭套，搖了搖腦袋，生氣道：“我還在呢！”

    夜郤抬手，將鳳塵的小豬頭套轉了轉，露眼睛的地方轉到了腦后，另一只手按住鳳逑后腦勺，親了過去。

    鳳塵一只胳膊抱緊自己的糖葫蘆架子，手忙腳亂地調整自己的小豬頭套：“哎哎我看不到了?！?/br>
    好半天才調整過來，通過眼睛處的縫隙看到他哥耳垂通紅，夜郤眼里帶笑。

    剛才又發生了什么事？我不就調整了一下我的面具？

    這兩人為什么總是這樣？鳳塵的小豬頭套都氣鼓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