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那之后的事情溫恒就更不愿回想了,都說望月樓的小倌們溫柔小意,比女子還體貼幾分,但是他所遇見的這一個卻充滿了蠻暴的熱情,折騰人起來沒個窮盡。溫恒都不記得兩人共度了幾遭,只知道離開的時候頭疼難忍,走路都站不穩了。 他發誓,以后再不要進這種地方。當然,這種丟臉的經過他也沒敢告訴旁人,唯恐被他們恥笑。 原以為事情可以平靜過去,他也能安心準備下一輪的赴試,誰成想半月之后,溫恒就覺出身子的異樣來,茶飯不思,聞見rou腥味還動不動就想干嘔。溫恒讀過醫書,知道婦人害喜的癥狀正是如此,可是他沒敢往這方面想。直到又過了四個月,阿池從他的身體里跑出來了,溫恒才敢肯定,他是既做了父親又做了母親。 現實這樣荒謬又荒誕,溫恒更不敢在京城住下來了。好在他家中已無親眷,遂悄悄收拾了東西,帶著阿池來到這偏僻的西河村定居。眾人不知他來歷,只當他是早早喪偶的鰥夫而已,如此一來,日子倒也清貧而安適。 白何仙君凝視著溫恒秀氣的側臉,清清淡淡說道:“你想起來了是不是?” 溫恒難以置信的望向他,此人一口就咬定阿池是他的孩子,證實他對自己的過往了若指掌。但是除了那一夜,溫恒再未與旁人親近過,更無人知曉他根本不曾娶妻生子,那么…… 再聯想到阿池出生后的種種異狀,僅僅半歲便能開口說話了,肢體更是比一般的嬰孩更加圓轉靈活,況且,哪有人在胎里只待四個月的?生出來還是齊齊整整,有手有腳,這也太稀罕了些。 溫恒于是恍然大悟,失聲喚道:“你果然是妖怪!”若非如此,許多事便難以解釋。 誠然那張臉已忘得七七八八,但是在模糊的記憶中,那具身子與眼前這個倒是奇跡般的對上了。 仙君的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下,“你說誰是妖?” 眼前這小秀才真是教書的嗎?看起來卻是夠沒眼力勁的,他長得這么好看,哪一點像妖怪了? 仙君生氣了,后果很嚴重。在門板后隱沒了身形的兩個侍從對視一眼,默默念叨。 第3章 流鼻血了 修行之人講究心態平和,即便聽到溫恒將他與妖物相提并論,白何仙君也只能憋屈的按捺下不平,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 他其實也是有口難言,本是西王母瑤池中一株蓮花,當年為歷天劫,被王母貶下凡塵加以磨礪,眼看著即將修成正果,誰知偶然在修煉中墮入心魔,遍身真氣流竄,不能自抑,急需尋樣物事發泄。 那一日也是誤打誤撞的被人拉入望月樓中,又恰逢溫恒被幾個促狹的同僚攛掇著來尋小倌“出火”,結果反而是溫恒成了他消火的鼎器。想來也正是在那時,一縷真氣鉆入了對方竅中,才使溫恒這個凡人結下了仙胎。 他自己不曾預料到會出現這樣后果,也是近日借用王母的萬華鏡觀看人間氣象,才偶爾發覺這遙遠的西河村有仙氣裊裊,直沖云霄,這才尋了過來,追蹤了一日,察覺溫池身上的氣息與他十分相似,越發肯定了心內的猜測,于是堂而皇之的登門拜訪。 白何仙君一鼓作氣的說完這一長串,誰知小秀才只是愣怔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這個人到底在講什么呀? “你不信我?”白何皺眉。他覺得自己的條理已經夠清楚了,要么就是凡人的理解能力太差——不然連男人生孩子都能接受,他還有什么理解不了的? 溫恒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 他本來是覺得十分稀罕,但是被眼前的人這么一說,一切仿佛變得順理成章起來。古書上就有說履巨人足跡而有孕的,也有說吞了鳥卵而結胎的。他現在的情況不過是換成男子而已。 但,此人的訴求究竟如何?溫恒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俊美公子,“您想怎么樣?” “自然是要帶我兒回去?!毕删碇睔鈮训恼f道。 得之于天,還之于天。阿池本就不是凡間之物,自然是要隨他回歸天府的。 溫恒想了想,“我不能替阿池做主,須先問過他自己的意思?!?/br> 就算這個所謂的“仙君”真是阿池父親,誰又能保證他以后一定會對阿池好?溫恒沒見過神仙,可是他覺得神仙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府里的日子也未必快活——否則牛郎織女、七仙女董永這些故事是從哪里來的? 天庭里若真令人樂不思蜀,仙女們也不會爭先恐后的下凡來了。 得到對方首肯后,溫恒就起身進屋,將阿池引了出來。 白何仙君耐著性子復述了一遍,小家伙的臉容卻始終怯怯的,揪著溫恒的衣襟道:“我不要離開阿爹?!?/br> 雖然他有兩個爹,但白何很清楚他說的那一個,心下不禁頗為懊喪。他離座上前,摸了摸阿池的頭發,溫和的說道:“表叔領你家去住幾日,好不好?” 這是溫恒適才為他捏造的稱謂,念出那幾個字,白何險些咬著自己的舌頭??墒撬仓雷约杭辈粊?,在這個家里,他才是生人,自然得慢慢打消阿池的戒心才好。 小團子拼命搖頭。 這下白何也沒法子了,小的勸不動,大的或許還可以試一試,因面向溫恒道:“你來告訴他,想必他愿意聽你的話?!?/br> 溫恒還是那句話,“我不能替他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