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情人眼(上)
臉上兩大團紫紅的凍瘡是什么鬼東西?讓她看起來不僅滑稽,而且還丑得礙眼。 這是一路上姬央第一回照鏡子,她自己當初走得急,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自然更不用說鏡子了。在軍中,全是男人,更不可能有鏡子。她還是第一回看清楚自己的樣子,壓根兒沒想到凍傷會這么嚴重。 而且一路上,沈度陪她的時間雖少,可每次看她都含情脈脈的,讓她胸口小鹿直撞,也就從沒覺得自己的臉凍得有多厲害,這會兒她可真佩服沈度,看著這張臉居然也下得了口。 姬央又氣又急地去撓那臉頰,邱嫂子趕緊上前制止,“公主,公主,可使不得,撓破了要留疤的。你多抹些蛇油膏,過一、兩個月自然就好了?!?/br> “一、兩個月?”姬央可等不得,她連一、兩天都忍不了??上」骺弈[了眼睛也無濟于事。 “公主,先沐浴吧,熱水都準備好了?!鼻裆┳有⌒囊硪淼貏裰€在默默流淚的姬央。 姬央已經快一個月沒洗澡了,雖然有避塵珠,但總還是不舒服的。只是她洗完澡后,連身換洗的衣裳都沒有,這窮鄉僻壤之地也尋不到公主能穿的衣裙。 邱嫂子拿的是自家meimei的新做的棉襖、棉褲給姬央,“公主,這都是嶄新的,洗得干干凈凈的,本是給我meimei出嫁后第一天見舅姑時穿的?!?/br> 姬央是無可奈何才穿上的,她總不能再穿臟的衣裳,只能忍耐兩天,等玉髓兒她們趕到就好了。 姬央低頭看了看腳上的棉鞋,是發漲了的蒸餅擱上了一年之后拿出來的顏色,腫起來就像腳上穿著兩只小兔子。棉褲是汪綠汪綠的顏色,棉襖是火紅火紅的顏色。 邱嫂子和當初的玉翠兒一樣不會梳頭,梳的發髻跟頭上頂了個墳包似的,姬央只好讓她改成梳兩條辮子。 這下可是正好了,加上姬央臉頰上兩團紫紅色,皮膚干得脫皮,活脫脫一村嫂,連村姑都夠不上。 姬央這輩子哪里這樣丑過,她自己先就受不了了,“邱嫂,跟我上街去買衣裳?!?/br> 姬央連侍從都沒帶,她這副丑樣子任何人都不想見,只想盡快買了衣裳。 可是居庸城只是個小集鎮,逢著趕集的時候才有人從四面八方過來買東西,現在都快黃昏了,鎮上除了幾家小酒館和醬醋鋪子外別無它店。 不過盡管如今安樂公主成了村嫂,她還是一樣的引人注目,因為她臉上戴了一張面紗,她的本心就是不愿意人看到她凍傷的臉,當然也有擋風的意思。 然而在別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兒了。一個村婦,又不是什么美人,居然還學人大家閨秀戴面紗,可真是笑死人了。這就叫丑人多作怪。 姬央從小酒館門外路過時,里面那些因為入冬而無所事事的閑漢喝了幾角之后就開始葷素不忌,見到她是又起哄又吹口哨,“哎喲,咱們村兒哪里來的大美人呀?” 邱嫂就是鎮上的人,那些個閑漢她也認識其中幾個,生怕他們不知好歹惹怒了安樂公主,上前驅趕道:“去,一邊去,喝了馬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br> 那些被喝罵的閑漢不僅不生氣反而更來勁了。 “哎呀,邱嫂子,這是你家的哪房親戚啊,這得美成花了,才戴著面紗出來的吧,怕咱們多看一眼少一斤rou嗎?” 這話音剛落,就引來哄堂大笑。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王家那娃子讀過幾天書,他說這是啥來著,讓我想想,東什么顰的?!?/br> 東施效顰!這可是姬央這輩子第一回被人這樣說呢,以往全都是別人效仿她好么?真叫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美人成村姑遭閑漢戲了。 姬央手里的鞭子一揚就要打人。 “哎喲喲,哎喲喲,要打人啊,看來還是個辣妹子啊,來啊,妹子,只管往哥哥身上招呼,打是親、罵是愛……” 姬央一鞭子就抽到那說葷話的閑漢臉上了,立即就是一道血痕。 那閑漢沒想到姬央真敢動手,上前就想動粗,手才抬起來,就聽他“哎喲”一聲大叫,那是肩膀都被人卸了。 這些閑漢都是欺軟怕硬的人,待看清楚是誰動的手之后,立即就撒開腳丫子散了。 沈度站在姬央的面前道:“你上街怎么不帶人???”若非他恰好回來碰見,姬央就算學了點兒功夫,遇到那些個閑漢,肯定也要吃虧的。 姬央正委屈呢,見著沈度眼睛就發酸,她現在是越來越習慣在沈度跟前撒嬌耍嗲了,正要開口說話,卻晃眼看到了沈度身后站著的人,她的眼睛立即就不酸了,瞪得銅鈴一般大小。 “她是誰?”姬央的鞭子直指此刻已經上前一步立于沈度身側的鮮卑女子。 鮮卑女子和中原女子生得不太一樣,但美都是共通的。 頓珠的肌膚白得就像牛乳一般,眼睛大大的燦燦有神,櫻唇粉嫩,貝齒耀雪。姬央已經是中原女子里高挑的個子了,她比姬央還高了半截手指。一身雪白釘珠的裙子,頭戴鮮卑人特有的黑冠,頭冠的額前和兩側垂下有各種寶石連成的大流蘇,碧璽、菊石、瑪瑙、貓眼、水晶、綠松石、孔雀石,雜而不亂地排列而下,更襯得頓珠如明月朝露一般美貌。 以前姬央看誰都是清秀,到她自己就是盛世美顏,這中間有個斷層,誰也上不來,到今日見著草原上最明亮的明珠頓珠公主時,姬央也只能承認頓珠已經超過清秀,再進一步就都快趕上姬央自己了。 若是放在以往,姬央當然可以不在乎頓珠,可眼下她自己成了村姑,這落差可就大了??搭D珠光鮮亮麗,而她卻是窮酸落魄,小公主不戰而敗,心里說有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就像一個絕世高手,一時受傷卻被蝦兵蟹將給秒了。 頓珠上前看著眼前大紅大綠的村姑,顯得十分好奇,冀侯這樣戰無不勝的英偉男兒怎么會跟眼前這個村姑扯上關系,而且這村姑的口氣聽著可不太尊重。 沈度伸手將姬央摟住,小公主雖然瘦,但那不合適的大棉襖穿在她身上一下就讓她腫成了兩個人大,也虧得沈度手長才能環抱過來?!斑@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好嗎?” 姬央就是性子再嬌蠻,但好歹也是有身份的公主,自然不能同“情敵”當街“大打出手”,只能一巴掌拍掉沈度的手,氣呼呼地一個人走在最前面。 小酒店的掌柜的都看傻眼了,那看著明顯是貴人的男子居然看都不看他身后的絕世美人,居然追著那胖村姑去了。他砸吧砸吧嘴巴,嘀咕道:“真是搞不懂這些貴人的喜好?!?/br> 姬央回到屋里,聽著沈度在外面安頓頓珠的住處,然后才聽見他推門而入。姬央立即轉過身背對著沈度,這時候她看見他就生氣。 沈度用拇指指甲刮了刮額心,在他心里小公主是無一處不好,但人無完人,她身上只有一點不好就是這醋勁兒實在太大,而且不分時間、不分場合,也不管她自己會不會顯得很難堪。 而且今日這一場醋吃得更是毫無道理,叫外人看了笑話。 “剛才那位是頓珠公主,慕容德的meimei?!鄙蚨日驹诩а肷砗蟮?,他知道小公主的脾氣,你這時候跟她軟言溫語是沒什么用的,等得她自己氣兒先消一下。 姬央心里“喲呵”一聲,還是位公主呢。 “慕容德和頓珠是慕容鮮卑前可汗慕容子規的子女。慕容子規死后,他堂弟慕容懷山篡位,驅離了慕容德和頓珠。慕容懷山手下第一勇士禿樹想強娶頓珠,今次慕容德投奔于我正是為了保護頓珠?!鄙蚨鹊?。 姬央雖然還是背對著沈度,但耳朵已經側向了他,意思就是讓他繼續說。 “慕容懷山授首,慕容德要回到慕容部收拾殘兵,繼任新的可汗。頓珠就成了他在冀州的人質?!鄙蚨鹊?。 人質?姬央是不信的。慕容懷山和沈度明顯是結成了聯盟,其條件必然是要見到慕容懷山的人頭,所以沈度才會追慕容懷山入鬼山河。 而如今兩人肯定也是誰都不放心誰,所以慕容德以頓珠為人質以安沈度的心,未嘗就不是抱著兩者聯姻的主意而來。 雖然慕容部被沈度打敗,但英勇男兒仍在,沈度得慕容德之助,那就是如虎添翼,前途可期。 現在慕容德還沒有統一慕容殘部,將來一旦慕容德強大起來,沈度會是第二個馮拓嗎? “你要娶她嗎?”姬央轉身看著沈度。若是不娶,他又拿什么來安慕容德的心? 沈度被姬央的話給噎了一下,他說得這般明白,小公主還是只往牛角尖里鉆,異日他只怕是連個女的都不能多看一眼了,否則小公主的醋海真是要淹死人。 “我已有正妻,還怎么娶她?”沈度反問姬央。 姬央沒有回答,眼中起了薄霧,就像看到了未來一般。雖然她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可她知道若非沈度曾許下過承諾,頓珠肯定會進入沈家的。如今慕容部大敗,自然沒有討價還價成為正妻的資格。 可是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不過即使頓珠一時能成為沈家的女主子,可也會和她一般不長久的,沈家的女主子最后終將是祝嫻月或者謝二娘那樣的百年大族之女。 姬央低頭抹了抹眼淚,暗自提醒自己,不管過去,也不管將來的。 沈度嘆息著將姬央抱起來,“你就這樣不相信我?我是個見著女人就走不動道的男人嗎?” 姬央憋不住淚水,索性大哭了起來,“可是頓珠很漂亮,比我現在漂亮多了?!?/br> 依舊是一團孩子氣,沈度用姬央的手絹給她擦了擦眼淚,“你臉上只是凍瘡而已,等回了信陽,屋子里起了地龍,暖和起來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全好了,你依然還是天下第一美人的?!?/br> 姬央哭得還是很傷心,抽泣著抓過沈度手里的手絹自己擦著眼淚道:“你每次這樣哄我的時候,我都覺得背脊發涼?!?/br> 好嘛,這話說得可真是戳人心窩子。沈度黑著臉道:“以后你就是哭死,我也不哄你了就是?!?/br> “嗯?!奔а氤橹绨驊艘宦?。 沈度臉上的黑色更濃了一重,小公主偶爾也會討厭得讓人想揍她一頓。 “你出門怎么不帶人跟著?雖然鮮卑大敗,但鎮上未必就沒有他們以前的暗釘。剛才若非我剛好趕到,你就要挨打了?!鄙蚨鹊?,撇開了頓珠的問題,現在可該是他興師問罪的時候了。 “我就想出門買件衣裳?!奔а氤吨砩系囊律训溃骸拔也灰┻@個,丑死了?!?/br> “怎么會丑?格外有種味道?!鄙蚨鹊?。他也沒法睜眼說瞎話贊姬央美貌,也就只能用味道來統而概之了。丑雖然是丑了一點兒,但只要是她,他看著就依然順眼?!澳阌猛盹埩藛??” “沒有?!奔а霌u搖頭。 沈度這才出聲喚了邱嫂進來,“邱嫂,你去把晚飯端來,這兩日如果我沒顧著監督公主吃飯,你就得記得提醒她按時吃飯?!?/br> 邱嫂連忙應了,她是沒想到一個大老爺們兒居然連女人吃不吃飯的小事兒都會過問。 邱嫂是后來才知道,原來冀侯不僅管小公主吃飯,而且管得還特別細。 “這幾日都沒有熱食,你的腸胃肯定又傷到了,先別吃那些油膩的,也不能吃太飽,我讓邱嫂把粥放到灶上給你一直溫著,你餓了就吃一點兒,切不可過飽?!鄙蚨扔昧Φ貜募а胱炖飳㈦u腿拔出道。 姬央不滿地瞪了沈度一眼,沈度伸手將雞腿遞到姬央嘴邊讓她最后咬了一口,她這才重新眉開眼笑。 沈度替姬央擦了擦嘴角的油,“你自己坐一會兒,我先去梳洗一下?!逼鋵嵰陨蚨葠蹪嵉男宰?,早就該去沐浴了,只是顧著姬央要準時用飯,這才先陪她吃了東西。 邱嫂收拾了碗筷,就在門邊坐著納鞋底,她是個閑不住的婦人,一邊將針在頭發上蹭了蹭頭油,一邊打量坐在炕上的安樂公主,心里想著天下果然還是皇帝的女兒最尊貴,瞧駙馬對公主多敬著捧著。 沈度洗漱完出來時已經換了身干凈袍子,然后撩起下擺在姬央身邊坐下,轉頭吩咐邱嫂,“邱嫂,去打一盆溫水來?!?/br> 邱嫂“哎”地應了一聲,趕緊放下手里的針線活兒,等她回來時,險些沒把眼珠子從眼眶里驚得跳出來。 沈度正拿著小剪子給姬央修剪腳趾甲,這人就是光長指甲不長rou,指甲太長碰在鞋上,走路走太久了,大拇指的指甲蓋一碰就疼。 邱嫂趕緊上前道:“侯爺,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用,你把水放到一邊就成?!鄙蚨茸街а氲哪_不許她動,“別動,還得磨一磨,省得刮傷你自己?!?/br> 姬央打量著一旁驚得呆掉的邱嫂,心想讓她可別被沈度給騙了,她自己也是第一回享受駙馬親自給她修腳趾甲的美事兒呢。 修完腳趾甲,沈度又順便將姬央那雙雪足上因為走路太多而出現的繭子給修了修,這才將她的腳挪到旁邊的水盆里,“泡一泡吧,等回去讓玉髓兒每天給你用牛乳泡一泡,要不了多久就恢復了?!?/br> 倒掉洗腳水之后,邱嫂也沒有伺候的活兒了,她就是小鎮上的人,晚上自回家睡覺,還得干家里的家務活兒。 邱嫂以前在家里都是任勞任怨的,從沒說過抱怨的話,今晚卻一邊擦著灶臺,一邊跟旁邊燒著水的夫家meimei二丫頭說,“哎,怎么都是女人,活法兒就那么不同呢?”隔壁屋里她男人喝了酒已經睡下了,鼾聲震天。 “嫂子這是咋啦?”二丫頭問道。 邱嫂張了張嘴,可突然又想起她家那死鬼囑咐她要保密的,絕不能告訴任何人她接的活兒是伺候什么人。 “我不是臨時接了個活兒嗎?伺候的那家女主子,嘖嘖,那可真是享福,天上的仙女兒怕都沒她享福?!鼻裆└袊@道。 二丫頭想不出什么福氣能比天上仙女兒還讓人羨慕。 邱嫂道:“她男人對她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吃飯都是她男人給她擦嘴巴?!?/br> “這有啥呀?!倍绢^不以為人,她那訂了親的大牛哥也想給她擦嘴巴呢,是她自個兒不愿意。 “你個小丫頭懂啥呀?”邱嫂對二丫頭跟大牛的那點兒事兒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跟大牛那是還沒成親,等成了親你再看看他怎么對你?”最后能像她家死鬼一樣不打媳婦兒都不錯了?!叭诉€給她洗腳、修腳趾甲哩?!?/br> “這不能吧?”哪有男人給女人洗腳的道理,更沒聽說過還給女人修腳趾甲。二丫明顯不信,“那男的是入贅的吧?”其實就算是入贅的,那也沒有那樣糟踐男人的。 邱嫂有點兒搞不懂公主和駙馬之間的關系,主要是離她的生活太遠了,“應該不算是入贅的?!?/br> “那就更不能了。那女的得長成什么樣兒的天仙,男人才會做哪些腌舎事兒???”二丫道。 “那倒沒有。就是皮膚白了點兒?!鼻裆┑?,“眼睛還是挺好看的?!辈贿^那張臉現在可瞧不出好看不好看。 “既不是入贅,女的又不是天仙,那男的肯定是個窩囊廢,靠女人養呢吧?!倍镜?。 橫掃鮮卑,守護整個幽、冀安危的怎么可能是窩囊廢,而且還生得那般俊,就算是個窩囊廢,可光是看著他就叫人歡喜,哪里舍得他做哪些事情呀。 邱嫂搖搖頭,她跟二丫是說不下去了,再說就得露餡兒了。 二丫知道她嫂子這是嫌棄她哥不會疼人呢,她也不想想她哥每天在外頭那么累,要賺錢養活一家人,回來倒頭大睡有啥不可以的?她嫂子總不能還想她哥給她洗腳吧? 邱嫂的確是沒有想過的,她就是一時感嘆而已。她家男人勤快能賺錢,又不打媳婦,在鎮上已經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了。她以前以為這就是最好的了,可現在才知道原來做媳婦的還有那種福氣。 而此刻在邱嫂眼里很有福氣的安樂公主正被餓狼叼在嘴里喊疼呢。 難怪沈度那么好心地給她修指甲呢,這明顯是怕她撓他背。他的動作既狠且快,像只餓了一個月的狼,攻伐之間窮兇極惡,動靜之變矯若游龍,姬央撓不著沈度,只能氣得捶床。 他平時哄你時的不耐,煩你時的暴躁,全在這時候傾瀉而出報仇來了。間歇時也會給她一點兒溫柔的甜頭,嘴上不嫌rou麻的迸出親親、心尖尖之詞,可全都只是為了哄她配合而已。她要是不從,他就說葷話羞她。 她原以為沈度今夜不會過來的,畢竟他還有許多事要處理,結果這人急吼吼地催她吃飯,又囑她少吃,全都是為了這一樁事兒而已。 可嘆她那真是可憐,云鬢兒垂散,花蕊兒蝶亂,汩汩嫣粉灼春溪,顫顫玉桃裹夏蜜,都喂了狼了。 次日邱嫂早起,將家里的早飯造好了,這才重新梳洗了一番去幫工。 沈度聽見敲門聲,不由皺了皺眉,快步走到門邊打開門將邱嫂領到一旁,“公主還沒醒,你做事兒不要有響動,別吵著她了,也不用叫她,她醒了先給她喝杯溫水,再讓她用半碗粥,不要急著去梳洗?!?/br> 邱嫂沒敢出聲怕吵著屋里睡覺的公主,只連點了好幾下頭,表示聽明白了。 沈度轉身悄無聲息地進了門走回床邊,替姬央將露出被子外的手臂重新蓋上,又坐著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后才起身離開。 邱嫂恭送沈度離開之后,這才躡手躡腳回了屋子。床腳堆著她昨夜才鋪上的干凈床單,邱嫂知道這是換洗下來的,她一個已婚婦人當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心里難免又嘀咕,到底是貴人也太講究了,這若是夫妻干一回那檔子事兒就要換一回床單,那床單真是要不了多久就要洗壞了。 (捉蟲捉蟲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