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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忘了自己這病全是裝出來的。 好在小胖鳥臉上滿是緊張與關切,這一點令敖印稍稍舒坦了些,他冷冷撇了撇嘴角,“你怎么來了?” 活像一位妻子在質問不忠的丈夫,不過裝出來的病態倒是十分逼真。 白啾看著他蒼白如紙的面容,沒有半點血色的嘴唇,立刻便相信了信上的說辭:看來心上人真是要死了。 比起難過,此時他更多的仿佛是緊張。白啾缺乏處理生死之事的經驗,要緊關頭難免腦子發蒙,糊里糊涂的便答道:“我、我來送你最后一程?!?/br> 敖?。骸啊?/br> 光聽這番話哪像是幽會偷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殺人滅口,可怕! 第12章 暖身 白啾再不懂察言觀色,瞥見書生那張白中泛青的俊臉,也知曉自己說錯話了。 為了掩蓋方才過失,他小跑上前,殷勤的攙起書生胳膊,“你好些了么,我看你能起來走動了?” 敖印暗道糟糕,本想表現垂危之態,結果多走了兩步路,倒顯得過分強健了——按他原本的設想,小雀兒一接到消息便該心急如焚趕來,不停地叩門,里頭人卻昏迷不醒,于是白啾不得不硬起心腸破門而入,這般才更富戲劇沖突,也能突顯生離死別的凄慘之美。 說來說去都怪這小鳥兒不好,他若是早來一刻,自己也不必這樣情急了。 敖印以手掩口,臟腑里暗暗用勁,血氣倒流,立刻迸發出劇烈的咳嗽聲,繼而不著痕跡地將巴掌挪開,雪白的衣袖上滿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白啾真個被嚇住了。比起信上的只字片語,還是逼真的視覺效果更來得可怖。 他立馬攙扶著書生進房,也不怕自己的臟衣裳弄臟心上人雪白干凈的里衣,但反正那上頭也被血滴沾污了——他要是留個心眼上去嗅一嗅,也許會發覺書生是在騙他??上О接【褪强礈仕^腦簡單的這點,才能肆無忌憚施用詐術——敖印自己想想都覺得老大不好意思,雖說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可龍族靈智開發早,白啾則剛學會煉化人形,論起胸中丘壑實差遠了。 心滿意足的將半邊身子偎靠在小胖鳥身上,敖印愈發做出那虛弱之態,仿佛方才所走的那一步已耗盡他全部力量,一旦白啾將他撇下,他就會力竭而亡。 白啾扶他到房中躺下,一面好奇地打量周遭陳設,只見桌椅窗簾雖都是舊的,卻布置得十分整潔,連床上的褥單都不染纖塵。 他不禁咦道:“阿印,你病著還每天起來打掃???” 敖印暗道不好,光顧著將屋舍恢復原樣,卻忘了這些細枝末節——小胖鳥原來也不傻么,觀察力這樣驚人。 “我哪干得動這些,是先前請了個書僮,讓他幫我做些雜事……”敖印聲音微弱的回答道,一面猛咳了兩聲,將話題支吾過去。 白啾卻有些不依不饒,圓圓的眼珠流露出大大的困惑,“我以為你家里已窮得揭不開鍋,原來還有請書僮的閑錢么?” 敖印不禁語塞,是他錯覺么,怎么感覺這家伙今日格外聰敏?當下只能打起精神將謊話圓過去,“上個月多賣了兩幅字畫,家里勉強有些富余,否則吃飯、抓藥,不都是銀子,你以為從何處開銷的來?” 白啾哦了聲,想起自己若早知書生家里這樣艱難,就該給他送些銀子救急,可自己倒好,把零花錢都拿去買糖葫蘆和rou包子,白啾覺得真是沒心肝。 對一個病人咄咄相逼終究算不上君子所為,白啾扭過頭,見窗前的書案上放著一盞熱氣騰騰的藥汁,遂上前端起來,道:“你要喝藥呢?不如我喂你喝?!?/br> 敖印點點頭,本就是特意換個身份與小胖鳥增進感情的,他若拒絕倒成了傻瓜。 白啾摸著那碗沿還有些燙,于是湊近吹了吹,只覺鼻尖飄來的氣息似曾相識,與他喂給龍三太子的苦藥頗為相似,眼中不禁流露出些微迷惑。 敖印的心不禁提起,為了方便,他順手就把龍宮剩余的幾貼藥帶了來,該不會被人瞧出端倪了吧? 好在白啾并沒多問,只覺得是巧合而已。他輕輕抬起衣袖,舀起一勺烏黑湯藥遞到敖印嘴邊。 敖印乖覺的張嘴將藥汁吞下,心里悄悄掠過一絲失望:還以為小胖鳥在書生面前會放得開些,或者以口唇相渡這樣的香艷法子喂他服下,原來還是這般的平平無奇——到底讀的書少了,也許他該送給白啾幾本更“有趣”的讀物。 他留神偷看,但見白啾側著身子坐在床邊,神情專注喂他喝藥,種種舉動與龍宮殊無異樣,大概是習慣成自然了,他照顧病人的姿態看起來流暢熟稔,卻缺乏激情。 敖印不禁懷疑起他對“書生”的愛意來,照這般看,哪怕書生立時就死了,白啾也能面無表情的為他發喪,轉頭掉兩滴眼淚就完事了。 敖印卻不知該為自己高興還是該為書生不幸。 碗中的湯藥已見了底,白啾將空碗放到旁邊桌上,接著捏了捏病人的手,道:“你覺得好些沒?” 按說喝了熱湯該發汗的,可敖印掌心卻一片冰冷,那是他有意用真氣壓制的緣故,連嘴唇都不可遏制地微微哆嗦。 白啾懷疑他得了古書上所說的寒癥,得想個法子暖一暖才好,可家里僅有的一床被褥已被敖印蓋在身上,其時正是夏天,也沒法弄些炭來,不然生個火盆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