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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燭:“……” 明燭雖然為日照首徒,但是氣性卻連個外門弟子都不如,他愣了半天,才像個被逼迫接客的花魁一樣欲拒還迎地哼唧道:“那、那我和師父好好說說吧?!?/br> 陸青空是個直截了當的性子,目的達成直接起身就要走。 明燭:“哎哎,我都答應了,你把攏音陣給我啊?!?/br> 陸青空道:“事成之后,我自當會將陣法摧毀?!?/br> 陸青空雖然手段不太入流,但是說話一向算話,明燭松了一口氣,余光掃到了廚房,也不記仇,立刻熱情地招呼道:“那你來都來了,就別回去了,和師兄一起吃頓飯吧,我親自下廚的?!?/br> 陸青空聽聞吃飯似乎很想留下,不過一聽到最后一句話立刻像兔子一樣跑得飛快,轉瞬就消失了。 明燭嘀咕道:“真是沒眼力勁,每次都跑這么快?!?/br> 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周負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大師兄滿臉興奮地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來之后,周負雪滿臉冷漠,心道:“我要把我方才那句話收回來,大師兄果然只有臉能看?!?/br> 明燭連燒了好幾個菜全都是一團污黑,他自己或許也覺得不好意思,只好從后院摘了幾個桃子,和周負雪一人一個分了吃。 周負雪看著那滿是水珠的桃子,簡直不知道該做出何種表情。 明燭許是習慣了,將桃子三下兩下啃完了,道:“我先去換身衣裳,等會帶你去長生殿點燈?!?/br> 周負雪心道:“大白天的為何要點燈?大師兄病又犯了?” 明燭說完,直接撈起周負雪干干凈凈的衣袖,將手上的桃汁全都蹭在了上面,心滿意足地進門換衣服了。 周負雪:“……” 他雖然性子涼薄無情,但恩怨分明,因自小受盡苦難,哪怕一點善意都能讓他不計前嫌,涌泉相報。 今早明燭為他解圍的事周負雪記在心里,每當明燭惹怒了他時,他總會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編排一遍,安慰自己:“他還是對你不錯的,不必為這點小事動怒?!?/br> 但是自我安慰是一回事,他還是很小心眼地將明燭把他袖子當抹布這件事情記在了心中,心道:“替我解圍這件事情就稍稍抵消一部分把我當抹布的氣憤吧?!?/br> 這樣一抵消,他心里頓時輕快了不少。 不過按照大師兄那樣的作死法,幫忙解圍這件事情恐怕很快會被周負雪一點點地抵消完。 片刻之后,明燭換好衣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平日里總是一身烈焰般的紅衣招搖過市,哪里人多往哪里鉆,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瞧道他那抹灼眼的身影,今天不知道怎么著,他竟然舍得將那妖艷的紅衫換下,規規矩矩換上了藍白相間的日照山服,安安靜靜站著時竟然真有種名門正派大師兄的沉穩風范。 沉穩的大師兄說:“哎!我突然記起來長生殿隔壁正是你五師兄的住處,他現在在閉關,咱們去他那偷點東西吃吧?!?/br> 周負雪:“……” 長生殿在是佇立在日照山最北的一座巍峨高樓,因為背靠山壁,山頂的寒氣和清泉順勢而下,在長廊的飛檐上結成一根根細長的冰柱,一片冰晶覆蓋,著實壯觀。 明燭長長的衣擺拖曳在結滿冰霜的臺階上,帶著周負雪一步步走進那被冰霜覆蓋的高樓,兩人將地面薄薄的冰塊踩得一片粉碎,很快便被那仿佛有人牽引的白霧再次凍實成一朵破碎的冰花。 高樓入口處掛著一個牌匾,上書了長生殿三字,一旁還落了個一行小字的款,細細看去赫然是明燭的名字。 周負雪眼尖地看到,有些愕然地看著前方筆直修長的身影,他似乎想要問什么,前方的明燭卻陡然停下腳步,伸手將面前巨大的雕花門推開。 門許是年久失修,發出了一聲滄桑的“吱呀”聲,接著一道道微暖的橙光緩慢映入眼簾,與此同時,一股仿佛從地獄黃泉飄來的寒氣順勢溢了出來,不詳的氣息令人渾身發寒。 周負雪還是太過年輕,被這股氣息逼得本能后退了一步,手指都在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明燭微微側身,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捧了一盞白紗籠罩的長生燈,這盞燈并未點燃,卻不知為何將明燭半張臉照得微微發暖。 他朝周負雪伸出一只手,柔聲道:“跟我來?!?/br> 周負雪愣愣地看著他,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已經落在了大師兄微暖的掌心中,他一抬頭,便撞上了明燭有些促狹的眸子中。 明燭朝他眨了眨右眼,小聲道:“不要怕,這都是裝神弄鬼的東西,有我在呢?!?/br> 雖然這兩天大師兄的種種表現讓周負雪知道他根本就是個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但是在這種周遭陰寒宛如黃泉路的氛圍中,他奇跡地死死抓住了明燭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長生殿中一片冷光傾灑而下,入目處兩棵巨樹拔地而起,枯枝上滿是細小的冰柱垂落,琪花玉樹,襯著整個大殿更加美輪美奐。 大殿中央有著一座高臺,從中緩慢溢出潺潺流水,落在青石板上,浟湙瀲滟。 周負雪壯著膽子打量了周遭,抬起頭才恍然發覺頭頂處竟然全都是一盞接一盞的長生燈。 周遭燈盞懸浮在空中,燈燭隨著寒風輕微搖曳,每一盞燈的底部都墜著一個晶瑩的玉牌,上面寫著每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