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都不會關心我，我哭的時候他們嫌棄我懦弱，難受的時候嫌我不堅強，失敗的時候罵我是個弱者、這輩子不可能有出息……我說我認命吧，我這輩子不可能做好了，他們說不行，失敗的孩子是他們的恥辱，我若是一事無成，他們就只能看著旁人和他們炫耀自己優秀的孩子。他們想要的……就只是能夠用來向別人炫耀的談資、還有有能力提供他們物質的保障?！?/br>
    封泉挑眉：“你父母是這樣說的么？”

    紀以文語氣怨恨：“是的！每天每天、他們在我耳邊重復，一定要考出好成績，讓他們在我身上花的錢得到回報，不要讓他們在孩子優秀的親戚面前抬不起頭來，要功成名就，讓別人說起他們的孩子滿滿都是羨慕……可是我做不到??！”

    封泉問：“所以，你就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么？”

    紀以文神情痛苦：“我……我堅持不下去了，我復讀了三年，可我還是不能考上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學校，就連剛入學的高一生都比不上。為什么，我就注定要是一個失敗者嗎？！”

    封泉道：“有什么堅持不下去的，我可是倒數第一，都沒有跳樓。如果你沒有選擇這么輕易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不久之后當你看到學校之外的社會，你就會明白，考試成績什么都不是，考不上好的大學也并不說明你是個失敗者——不過很可惜，你已經就此結束了?！?/br>
    紀以文痛苦地拽著自己的頭發：“我……我真的……堅持不了啊?！?/br>
    封泉淡淡道：“在別人的眼光中活著，難道不累嗎？因為別人對你失望，你就否認自己，甚至了斷自己的生命？……算了，我也不是心理咨詢師，你快緩緩，眼淚擦擦，真是的，陰氣都沾我身上了?！?/br>
    紀以文：“……”

    紀以文很快整理好了情緒，道：“你問吧。我知道的會告訴你的，你應該是想問王倩倩老師的事吧?！?/br>
    封泉道：“沒錯。王倩倩老師跳樓的位置……就是你當初跳下去的地方吧。既然你被困在這一個天臺上，當晚的事你應該都目睹了?！?/br>
    紀以文不知道為什么，眼前這個小學弟眼里突然就有一種凌厲的光，讓他有些渾身發冷，決不敢說謊來騙他。

    “她是從這里跳下去的，但是和我沒有關系！”

    “哦？”封泉歪了歪腦袋，“你沒有蠱惑他嗎？”

    “沒有！”紀以文立即否認，“是邵叔叔推她下去的！”

    “邵叔叔……”封泉微微瞇眼。

    紀以文如實說道：“邵康叔叔，王倩倩老師的丈夫，那天他和王倩倩老師一起來了學校。實際上……邵叔叔也算是我的爸爸，但是他不允許我那樣叫他。我的mama，王倩倩改嫁后嫁給了他……”

    封泉對于紀以文所說的內容感到有一些意外?！叭缓竽?，邵康為什么把王倩倩推下去？”

    紀以文回憶道：“那天，王倩倩老師是了邵康叔叔來談離婚的事……我們一直都勸王倩倩，可是她不聽，即使知道了邵康叔叔得了癌癥也還是不愿意離婚，她怕鄰里和親戚背后談論她，因為自從改嫁以來，她都偽裝得家庭和睦、夫妻和諧，她自己把自己離婚的退路給封死了?！?/br>
    “她一直向外人表現得邵康是個良人，因為如果改嫁之后仍然遇到一個人渣，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定會背后談論她、幸災樂禍地嘲諷，被這些人所看不起，一輩子被指指點點。所以哪怕邵康酗酒并且家暴，碌碌無為連個工作都沒有，她還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七年?！?/br>
    “如果她面對邵康能夠有和我爸爸離婚時的果斷，她這些年不會這么累，她會過得很好?！?/br>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天她突然會約了邵康來談離婚的事?！?/br>
    封泉問道：“是王倩倩約了邵康嗎？她把一個原本應該在醫院的病人約來學校，是這樣嗎？”

    沉浸在會議中的紀以文愣了愣。

    封泉摸著下巴思考一番，“應該是邵康主動來學校找了王倩倩。不過具體情況如何還要再問那個叫邵康的人?！缓竽?，王倩倩死后，發生了什么？”

    紀以文沉默稍許，語氣艱澀道：“她……很可怕。她從尸體之上站起來，身體和眼睛都是紅色的，我無法靠近、也不敢直視她。然后她離開了?！?/br>
    王倩倩變成厲鬼了。

    封泉最后問紀以文道：“你需要離開嗎？我可以幫你離開?！?/br>
    紀以文眼眸種閃過意動，可惜最后還是搖搖頭。

    “讓我再看看這里，我還想再看看?！?/br>
    封泉嘆了口氣，“明明是你自己放棄的?！?/br>
    紀以文垂著頭不說話。

    封泉道：“你好自為之，等到你終于能放下的時候，自然會魂歸天地。只是我現在能放任你，但你自己最好不要為惡，否則等待你的沒有新生，只是魂飛魄散?！?/br>
    紀以文道：“你放心，我不會的?！?/br>
    封泉起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回頭說道：“對了，還有，不要招惹天師，看見有拿著符紙、聞起來很香的人不要現身，他們可不像我這么好說話?！?/br>
    *

    封靖和虎子探查完現場，目光放到面前的教學樓上。

    整棟教學樓一個人也沒有，墻面上貼著經文，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和尚盤腿坐在蒲團上在誦經，那個叫尹從的青年站在稍遠的地方垂著頭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