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觀時有影戲蒼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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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惘下意識的撤了幾步道:“大師不會連在下也想一并殺了吧?” 史定應笑而不語。 此時,只聽遠空傳來一柔和男聲:“二位長老遠道而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好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br> 陰老三咯咯冷笑一聲道:“不請自來,怎敢給水護法添麻煩?!闭f罷,陰老三又對真氣傳音給史定應道:“才三日不見,你就惹出這么多麻煩!若壞了舵主的大計,我看你怎么交代?!?/br> 史定應心中一顫,但嘴上仍笑的開心:“嘿,今日佛爺我發善心就且饒了你們 ?!?/br> 史定應要走,趙一惘卻不敢再跟了,對于要不要跟史定應合作,趙一惘心中又有了一番思量。 待史定應與那鬼氣森森的陰長老走后,公孫軒向四方抱拳道:“多謝水護法出手相助!”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此時的水護法正倒騎著驢,漫無目的的在曠野中游蕩。他眉頭緊鎖,滿臉的凝重。他很少有這幅表情,因為大多時候他對 俗事都滿不在乎。但今日不同,今日之事,有關他五行舵的生死存亡。 覆族在北莽有三大分舵,五行舵,開山舵與三千舵。三舵雖明面上是各分管十二州,但實則分工大不相同。五行舵是覆族的刀,當族里有大小行動時,出手的定是五行舵。因此,五行舵的地位,也穩壓另外兩舵一頭。 而開山舵,主要是在暗地里收集情報,構建覆族在北莽三十六州的地下暗網。開山舵眾行事隱秘,一般情況下絕不會輕易在江湖上輕易露面。說白了,有幾條地龍敢在大太陽底下扭的。 而三千舵則是四年前剛成立的,要論資排輩的話,它是怎的都比不上五行與開山的。本來五行舵與開山舵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在北莽行事也算得上是如魚得水。但三千舵一成立,則打破了五行舵與開山舵之間的平衡。 雖自古就有三足鼎立之說,但這三足得有各自的差事才能平穩。而三千舵雖偏居極西,但其一直沒有個明確的分工。四年來,三千舵招兵買馬,到如今,其實力能與五行舵這老字號有的一拼。 就在七日前,開山舵主發密信來五行舵,說有要事請五行舵主去開山舵一議。五行舵主便帶著段云樓,與火木土三位護法一同趕往開山舵。舵里只留下了水金兩位護法看家,但五行舵主一行人剛走沒兩天,水護法就接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段云樓等人在去開山舵的路上遭遇了埋伏。第二個消息是,三千舵里的人,頻頻在燕滄東三州境內出現生事。水護法與金護法商議后,便決定分頭行動。金護法去接應五行舵主一行人,而水護法則來看看這三千舵到底要干什么。 當一看到史定應與陰老三在飛將城附近出現時,水護法便將他們的目的猜了個七七八八。 如今,至少有大小幾百個門派匯聚在飛將城中。而三千舵的高手出現在此,想來他們的目的定是沖著這幾百個門派而來。不管這些門派要做什么,三千舵只需搗亂便好,最好再流些血。 到那時,三千舵返回極西老巢。他們與北莽江湖結下的梁子就會絲毫不差的算在五行舵的頭上,北莽各門派可不會管什么分舵,他們只認準覆族便可。 如此一來,五行舵與北莽江湖開戰,弄一個兩敗俱傷,三千舵就會出來享漁翁之利。這北莽的覆族勢力,便不會有三足鼎立,而是會重新回到以前陰陽平衡的局面。 不過到那時,三千舵已然取代了五行舵。 想到此處,水護法嘆息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飛將城中建有一座頗為氣派的八角樓,八角樓高八層,八層八角暗合伏羲八八六十四卦之意。傳聞此樓是由道家高人指點所建,常住此處,對武道修行也大有裨益。 此時,這樓里已然住滿了前來飛將城的江湖人士。光江湖上排名前四十的門派,這八角樓里,就住了十幾家。 儒雅中年與大帽道士進了城,一路打聽著來到了這八角樓下。 八角樓里人來人往,大多都是些混著玩兒的青年才俊。儒雅中年與大帽道士一入八角樓,便徑直上了第八層。 第八層的樓梯口處,正坐了個翹著二郎腿的閑散書生,他正專心看著書,好似全然沒注意到有人走了上來。 “請問,鹿岳書院一行可是下榻在此?” 書生頭也沒抬的道:“正是?!?/br> 儒雅中年抱拳道:“還請閣下通報太叔院長一聲,就說是關州蘇鐵扇前來拜見?!?/br> 書生淡淡道:“太叔院長在燕臨?!?/br> “那呂學監呢?” “呂學監倒是在,不過出去了?!?/br> 儒雅中年與大帽道士對視一眼后,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不多打擾了,只是要麻煩閣下待呂學監回來后說一聲蘇鐵扇來訪過?!?/br> 書生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辦事牢靠著呢?!?/br> 書生說罷,儒雅中年與大帽道士便下了樓。 不多一會兒,一個伙計便端上來了一盤還泛白瓤的西瓜來,道:“觀,這是一位蘇姓先生讓小的送上來的?!彪m快要六月份,但這西瓜仍是稀罕東西。 書生淡淡道:“放下吧?!彪S后書生又掏出錠銀子扔給小二道:“下次他們來,茶錢記在我曲軒逸的帳上。 小二笑嘻嘻的接下,便下了樓。 且說蘇鐵扇從八角樓出來后,又陸續在飛將城中接連拜訪了數家門派。當他倆從城東鈞股門下榻之處離開后,一高大的青年低頭開口問道:“爺爺,這蘇鐵扇跟那關州趙家是什么來頭,孫兒怎么從未聽說過?!?/br> 白發老者放下手中的茶杯后緩緩道:“爺爺問你,你可知道關州在何處?!?/br> 青年笑著給茶杯里續上水后道:“這可難不倒孫兒,關州在燕州的東北處,出了關州便是遼國地界了?!?/br> 白發老者感慨道:“當年遼人便是從關州入的大宋啊?!?/br> 青年驚訝道:“難道跟這關州趙家有聯系?” 老者點頭道:“關州作為曾經大宋國門,歷來由一脈宋皇室派人把守。此脈,便是世襲的鎮北王府。八年前,遼人南下,只用了七日便攻破了關州?!?/br> 青年若有所思道:“趙是官家姓氏,莫非那關州趙家就是曾經的鎮北王府?” 老者點頭,青年憤然道:“那這趙家便是我大宋的罪人啊,爺爺為何還要對其以禮相待?” 老者搖頭道:“罪人也罷,功臣也罷。關州趙家如今可是留存在北莽最后一道正統的宋皇室血脈,其中的門道可深的很。你這小娃,又怎么能懂?!?/br> 青年突然笑了笑道:“孫兒又怎么不懂,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br> 老者笑而不語。 老者有些話沒說清楚,當年關州的鎮北王府兵強馬壯,又有天塹加持。那遼人無論有多神通廣大,短短七日,定是破不了關州的。 所以關州一破,鎮北王府立刻成了眾矢之的。世人皆道是鎮北王府與遼國沆瀣一氣,鎮北王為圖宋皇之位一念之下賣了國。 不過后來北莽大局穩定后,曾經的鎮北王府便消失在世人眼中。也沒聽說那鎮北王趙壘,接受了遼國什么賞賜。而當年遼軍七日破了關州一事,更憑空添了些隱秘。 此時,公孫軒二人已與馮玉書幾人碰了頭。聽公孫軒將來龍去脈說清后,林三川自然是少不了說幾句風涼話。 秦非锏也帶著趙一惘離開了,二人走時還與蕭山鳴鬧了些不愉快。無他,這秦非锏見蕭山鳴的一身豪氣,便起了結交之心。但當他得知蕭山鳴的名字后,便立即冷著臉走了。蕭山鳴也不在意,此等情景,他不知碰見過多少回了。 見幾人杵在這里一籌莫展,田徑野笑道:“諸位大俠還是先移步去飛將城吧,飛將城中前輩高人眾多,說不定還能碰見書院的前輩。若是能得幾位前輩相助,救人這事也能容易些?!?/br> 林三川道:“你的意思是,靠我們幾個是救不了人唄!” 田徑野笑笑,算是默認了。 林三川還想再損他兩句,卻被蕭山鳴打斷道:“我覺得田大俠言之有理,現在還是應以救人為重?!?/br> 蕭山鳴話音剛落,公孫軒便抱拳道:“那在下就與諸位兄臺就此別過了?!?/br> 蕭山鳴道:“公孫堂主何出此言,如今你也有難在身,咱們在一起,相互之間也能有個照應?!?/br> 公孫軒搖頭道:“如今不光是董兄之事了,從這幾日的種種事跡看來,我覆族之內好像也出了亂子。無論如何,我也得回舵里看一眼?!?/br> 公孫軒的忠義之心,令蕭山鳴幾人甚是敬佩。幾人也不再勸他留下,只是道句保重。 且說在那史定應的袋子里,蝶兒已虛弱的厲害。董平試著為她渡了兩口真氣,但不知為何,蝶兒雖不是修煉之人,但在她的體內卻流動著一股怪異的氣。董平運進蝶兒的真氣,無一例外,都被這怪異的氣給排斥了出來。 董平無奈,只好用刀劃開自己的手指,將熱滾滾的鮮血滴進蝶兒的口中。像這般舍己為人的事,董平還是第一次做,因為他一直都以為,自己的命比其他人的都金貴。 為何要救這丑丫頭,大概是因為骨子里的同病相憐。至于什么病,董平也說不上來。 武道修士大多血氣旺盛,一滴血能比的上數斤牛羊血。蝶兒下意識的將董平滴在她唇上的血舔進嘴里,幾個呼吸的功夫蝶兒就睜開了朦朧的雙眼。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在黑暗里,也散發著淡淡的晶瑩。董平瞥見,心頭一顫。他將滴血的手指拿開后淡淡道:“你現在流的淚可都是我的血,貴重著呢?!?/br> 聽聞此言,蝶兒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隨后她又哭出了聲。 “你不惜用自己的血救我,但我還說謊騙你,打你?!?/br> “哦?你騙我什么了?” “其實我不叫蝶兒,我叫阮瀝?!?/br> 董平笑道:“這么說我也騙了你,我不叫大燈蛾子,我叫董平?!?/br> 阮瀝也不管董平愿不愿意,她講頭扎在董平懷里,顫聲道:“我活了…十六年,你是第……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br> 董平為阮瀝擦擦淚珠兒,輕聲道:“那你活的也太慘了些?!焙龆?,董平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他停住手道:“你臉上的不是麻子……,是燙傷…” 阮瀝點點頭道:“是我父親在我剛出生時燙的……” 董平鎖起眉頭,他本想罵幾句臟話,但終究是沒說出口。 “你剛出生時的事,你怎么會記得?!?/br> “我母親告訴我的?!?/br> 董平搖頭嘆息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爹未免也太狠毒了些?!?/br> 阮瀝忙道:“不…不,不是我父親,是我母親讓他燙的……” 董平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他無奈道:“你母親可真是毒婦?!?/br> 阮瀝錘了董平胸口幾下道:“我父母是世上對我…,除了你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阮瀝自言自語起來:“我父親最愛我母親,我母親也最愛我父親。但我出生時,我父親卻抱了我好久,我母親說她當時也不知哪兒來的怒火,逼著我父親將我的臉燙傷……” 董平聽罷,嘆道:“你爹倒是難做的很?!?/br> 阮瀝點頭,又拼命搖頭。 阮瀝哭訴道:“我討厭他們,他們騙我,騙了我十六年。他們說我是世上最貌美如花的姑娘,但我出來后,卻因為這張臉受盡了別人白眼?!?/br> 董平聽罷,有一絲心疼。他輕聲道:“以后跟著我吧,我拿你當妹子待著,除了我能說你丑,別人都不行?!?/br> 阮瀝輕輕道:“董平…,你真是個好人……” 董平自嘲一笑,喃喃道:“好人……我算得上好人嗎……” 蒼涼寂寥的落日下,茍延殘喘的春,固執的刮起一絲風。春風勉強,卻擋不住將要來臨的炎炎夏日。 公孫軒迎著落日行著,他與這暮色同病相憐。他走了一路,換了七八個方向,卻找不到回家的路?;蛟S,他曾經以為的家,早已變了味道。 忽而,暮色剪出了一道纖弱的人影。一人一驢,比他更加寂寥。 公孫軒朗聲道:“罪人公孫軒,拜見水護法!” 水護法駕著驢緩緩走來道:“先暫且將你那罪人的身份收起來吧,現在本尊還有要事派給你?!?/br> 公孫軒死氣沉沉的眼里,突然迸射出一道生機勃勃的光。 他登時跪下道:“在下任憑水護法調遣?!?/br> 水護法從懷里摸出一塊碧藍色的玉牌扔給公孫軒道:“護法令,你應該認識吧?!?/br> 公孫軒受寵若驚道:“自然認識,憑借此令不僅能調集寒水堂人馬,更能調動護法親衛?!?/br> 水護法點點頭道:“不錯,拿著令牌,在明晚之前調集人馬趕往楊家槍坪,若有半分耽擱,族法伺候?!?/br> “是!”公孫軒宛如垂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緊緊握住令牌就走入了牧野之中。 水護法無奈道:“如今,那就看誰的爐火更旺盛一些吧?!?/br> 八角樓里,呂梁夢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靜靜聽完馮玉書的匯報后,心中道:“明晚的楊家槍坪一聚,定又要出亂子?!背烈髌毯?,呂梁夢道:“如今也只有靜觀其變了,如照你們所說,那明晚史定應必會來楊家槍坪,到那時,我不信堂堂八千豪杰拿不下他!” 他話音剛落,一人便推門進來了。 呂梁夢揉揉眉頭道:“你有何事,軒逸?!?/br> 曲軒逸端著已經打了蔫兒的西瓜道:“幾個時辰前,關州的宋鐵扇前來拜見過呂學監?!?/br> “關州鎮北王府的四家將之一的宋鐵扇?”任由呂梁夢在江湖打滾多年,但這幾個月接踵發生之事,也讓他有些心亂如麻。 墨家被屠,緊接著少林遇襲。本來牙非道逃離少林一事就已讓人應對不暇,現如今覆族,關州趙家又出來攪動江湖。仿佛所有的擔子,此時都壓在了鹿岳書院的肩上。 呂梁夢漫不經心的看了馮玉書蕭山鳴一眼后,淡淡道:“你們先去休息吧,董平的事交給我?!?/br> 蕭山鳴二人見呂梁夢一臉的愁容,也不好再打擾,二人退下后。呂梁夢對曲軒逸道:“那宋鐵扇此時在何處,你可知道?!?/br> 曲軒逸道:“他沒說,我便也沒問?!?/br> 呂梁夢暗道,“若能探探趙家的口風便好了,但看他們今日主動來找我書院,想來他們也是想與書院交好。若是利用得當,這趙家倒是一大助力?!?/br> “呂學監,吃西瓜嗎?” 曲軒逸冷不丁的一開口,呂梁夢的思緒瞬間又亂成了一鍋粥。 他瞪了眼曲軒逸后,從牙縫里蹦出了幾個字:“吃,我吃你個西瓜皮!” 曲軒逸微笑道:“那呂學監可得等我將這瓤兒給吃完了?!?/br> 呂梁夢無奈搖頭,他提筆寫下一封書信道:“你連夜回一趟燕臨,將這封信給太叔院長,有些事還得他拿主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