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川曾經說過，不能小看警察的本領，但也無需害怕，因為法律是需要足夠的證據。只要咬定不是故意撞人，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何光明冷笑了一聲，說“如果不是你們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上次撞死我妻子女兒的兇手?！?/br>
    他用著嘲諷的眼神，看著審訊他的兩個警察。

    “這么說，你們也承認他就是撞死我妻子女兒的兇手了。既然他是兇手，為什么放了他，為什么說是一個新手，在過紅綠燈的時候，手忙腳亂的不小心的撞到了我們？”

    郭鵬程冷冷道“這是另外一件案子，那個案子不是我辦理的，所以我無法回答你?，F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否認識傷者？”

    何光明怒極而笑，說“我終于知道什么叫無恥了。你說的對，我確實是想找他，但沒有故意去撞他。當時，我只是想攔住他，問他是不是撞死了我的妻子女兒？沒想到，他突然跌倒了，我連忙踩剎車，剎車出現了問題，意外的撞上了他。這就是一個意外。所有的車禍，不都是一個意外嗎？”

    鄭興國直盯著他，何光明毫不示弱。

    “你的情況有些復雜，我們會上報給上級?！?/br>
    晚上，刑警大隊辦公室。

    譚立功、郭鵬程、鄭興國和幾個刑警隊的警察一起商談車禍事件。其中，潘文棟也在里面。

    譚立功道“大家都談談這個案子的看法吧?！?/br>
    郭鵬程說“毫無疑問，這就是一個報復性的案件。肇事者和被害者之間有著恩怨，所以他開車，故意撞上被害者。我認為，立即實施刑事拘留，進行刑事調查?！?/br>
    譚立功沒有說話。

    鄭興國道“證據！證據！難道就憑肇事者和被害者有恩怨，就能當做證據了。首先，我只說一點，肇事者和被害者之間有什么恩怨？”

    郭鵬程沉默了。

    鄭興國繼續說“我們都是自己人，不錯，是可以把這個證據拿在臺面上來。如果我們把這所謂的證據，遞交給檢察機關，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臉了?！?/br>
    一個刑警疑惑的問“怎么自己打自己臉了？”

    鄭興國呵呵一笑，說“被害者是上次車禍中真正的司機，是醉駕，要負刑事責任的，后來被人頂罪了。不要說上一次的案件是交警大隊辦的，和我們無關。既然，上一次是交警大隊辦的，那么這一次何必接管過來?！?/br>
    譚立功哼道“李國慶是一個老交警，他早就看到里面有著疑點，所以立刻就脫手了?，F在大家都知道，這件案件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br>
    他看到潘文棟一副思索的樣子，笑問“小潘，談談你的看法?！?/br>
    潘文棟想著是另一件事情，董小川會不會跟這件事情有關？

    雖然說在這個案件中，完全沒有看到董小川參合在里面，但他總有一種感覺，董小川可能牽涉在里面，扮演一個角色。

    他說“我同意師父（鄭興國）的看法，凡事講證據，不能因為肇事者和被害者有恩怨，就說明一定是故意傷害。也許，這真的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車禍案件。從肇事車檢測結果看，這輛車制動系統確實有問題。何光明的口供有一定的邏輯性?！?/br>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幾個人都看著他，緩緩的說“在上一次的車禍中，我恰好經過，看到了整個過程。

    當時，何光明已經昏迷過去，被送往醫院，所以確實不知道凌德亮就是撞死他妻子女兒的肇事者。

    我猜想，他不知從哪里得到了，凌德亮才是肇事者，所以想去攔住他，確認一下。這個在邏輯上完全說得通。綜上，我認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車禍案件?！?/br>
    譚立功點點頭，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然，這句話也只是我們內部說說?！?/br>
    大家都笑了起來。

    “目前，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何光明是故意撞上凌德亮的，而且他也沒有酒駕、毒駕等等，所以不負刑事責任，就交還給交警大隊吧。待會，我會給交警大隊打個電話?！?/br>
    譚立功看著郭鵬程，繼續說“郭隊長，你留一下，其他就散會吧?！?/br>
    大家起身離開，潘文棟立刻跟在師父鄭興國后面，輕輕的問“師父，你真的認為，何光明沒有故意的行為？”

    鄭興國是一個老刑警，和潘文棟的爺爺是至交，所以對潘文棟很盡心。

    他笑說“這些都不重要。我快退休了，才明白，這個世界有著你永遠也辦不完的案件。有些案件，能讓我們立功晉升，有些案件只能給我們帶來麻煩。你說，我們該辦哪些案件？”

    潘文棟問“師父，可是我在學校學習時，教官說，作為警察，不應該放棄每一個疑點？”

    鄭興國道“和我一般年紀的，很多早已經是我的上級，上上級了。他們的辦案能力沒有我強，辦的案件也沒有我多，但偏偏他們晉升了，而我沒有，你知道為什么嗎？”

    潘文棟搖搖頭。

    鄭興國笑道“這就是你爺爺讓你跟著我的原因。他不是讓你來跟我學什么辦案的本事，而是用活生生的例子告訴你，辦案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立功，就算你立不了功，也沒關系，不能給領導、上級帶來麻煩也是好的?！?/br>
    現在，快退休的他，已經很坦然了。雖然說，不會在職稱上有多大的提升，但資格老、人面廣，各方面都會給些面子。

    潘文棟點點頭，問“師父，那具體這件案子，你能說說嗎？”

    鄭興國道“凡事都是有因有果。如果說這件案子是一個刑事案件，那么起因是什么？”

    “是上一次，凌德亮撞死了何光明的妻女?！迸宋臈澋?。

    “不錯。如果這個案子的起因是，凌德亮曾經撞死了何光明的妻女，但交警那邊的結論是另一個人撞的。我們人人都知道，是被人頂罪了。如果這一次，把這個作為何光明犯案的動機，那么不是打交警那邊的臉嗎？所以，這就是一個麻煩?！?/br>
    潘文棟明白過來了，說“這就是一個麻煩的案件，我們能推就推?！?/br>
    “說起來，似乎違背我們警察辦案的原則?！?/br>
    鄭興國意味深長的說“醫生能看所有的病人嗎？看不了，病人太多了，所以也會挑選病人來看。

    辦案也是如此，案件太多了，辦不了所有的案件。所以，很多無關緊要的案件，能下結論的就下結論，能和稀泥的就和稀泥。

    對于，我們刑警隊來說，這個案件就是一個小小的案件，破了也不會有多大的功勞。

    你以為，當初郭鵬程接手這個案件，是因為看到這個案件的疑點，不是，那是因為有人給他打電話了?！?/br>
    潘文棟有點明白過來，但還是回到第一個問題，“師父，在你的感覺中，這個案件是意外的成分多，還是報復的成分多？”

    鄭興國笑道“你要記住一點，所有的巧合，大多可能就是盡心策劃的結果。當你案件破多了，就會有一種直覺，而這種直覺往往是對的。不過現在是講究證據的年代，很多時候，我們明明知道對方就是兇手，但沒有證據，也沒有辦法?！?/br>
    在辦公室。

    譚立功對郭鵬程說“這個案件，你接手的太快了?！?/br>
    “局長，其實我……我還是覺得，這個案件很有疑點?！?/br>
    譚立功眼神一冷，道“這重要嗎？如果不是有人打電話給你，你會迫不及待的接手這個案件？很多事情，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了?！?/br>
    他的語氣放緩了一些，說“有些關系能維持的，可以維持，但切記一點，不能給自身帶來麻煩。這個案子就算破了，我們立什么功，只有麻煩?，F在的媒體，嗅覺很靈敏的。他們就是專門以黑警察為目的的?！?/br>
    郭鵬程道“局長，我明白了?！?/br>
    譚立功道“現在，你我都到了關鍵的一步。如果我晉升到局長的位置，你也會同樣接手刑警大隊大隊長的位置。所以，現在可以少立功，但一定不能惹麻煩。你告訴那個人，他可以去報復，但不要利用我們去報復?！?/br>
    郭鵬程點點頭，說“我明白了?！?/br>
    譚立功揮了揮手，郭鵬程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撥了一個號碼。

    “凌兄，證據不足，但是，你私人可以報復的。你也知道，這一段時間，是我和譚副局長關鍵時刻，所以不要在我的管轄地上。嗯，……好的，有空一起坐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