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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風在他身后揚起,留下一抹暗紅的背影。 “不是現在?!?/br> “……是?!豹{子貓妖低頭咬牙。 曲仇拉下斗篷的帽檐,率先跟上,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這么快要走了。 荊雪塵意識到這一點,開始劇烈掙扎。 這一別不知要多久才能見到商夢阮,他……他還想再看師父一眼! 就在小雪豹好不容易撲騰到渚雪塵肩膀,剛剛探出頭望出去時,卻有一股冰冷的妖力陡然竄上眉心。 他額間一痛,瞬間陷入了昏厥中。 ———— 再次醒來的時候,荊雪塵發現自己躺在狹窄的懸崖下。峭壁多黃沙,零落著一兩朵雪,風中彌漫著野獸的腥味。 這里是……昆侖嗎? “禁止使用法器、符咒,還有你手中的玉鐲?!变撅L雨的聲音響起,“否則,你的人族朋友將性命不保?!?/br> 荊雪塵猛地翻身跳起來,脊背和尾巴瘋狂炸毛,向他怒吼:“喵嗷嗷——嗷嗚!” 他變回了雪豹妖的正常體型,但不知渚風雨對他做了什么手腳,他根本無法切換回人形。 “熟悉你的妖身,我不需要一個連舌頭都cao控不了的儲君?!变撅L雨扔下一瞥,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誰樂意當你的儲君?誰樂意當你兒子?他才不稀罕呢! 荊雪塵心里大罵,嘴上又是一連串的“喵嗚”。 不過說的也是,他現在的妖身連說人話都不會,在戰斗技巧上更不如其他純血雪豹妖,是該多加鍛煉。 不過,渚風雨把他丟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到底要干什么? 當一群狼形異獸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時,他終于明白了。 雪豹金色的獸瞳從迷茫變得兇猛,他昂起頭顱,向那只比他體型還大一圈的狼王,齜出利齒。 ——這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歷練。 時光易逝。 荊雪塵正逐漸變得如同一只真正的野獸,他在清晨與黃昏出獵,夜晚舔舐傷口,擠在巖縫間進行短暫的休息。 崖底危機四伏,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才能免于被異獸偷襲。就連自己捕到的獵物都不能安心品嘗,只能連皮帶骨吞咽下去,防止血腥味引來其他異獸。 或許是因為水晶仙蘭正逐步被他身體吸收的原因,雪豹妖的修為進展飛快,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結丹、升階,戰勝強者、吃掉強者、變得更強,然后再挑戰更強者……周而復始。 有時他會受重傷,意識模糊,卻只能趴在角落里啃苔蘚,呼吸都不敢稍重。 “……雪塵,雪塵?!碧自谧|上的昆侖玉鐲一聲聲叫他。 “唔?!焙冒肷?,荊雪塵才意識到那是在叫自己。 來到這里之后,即便再疼再餓他都沒流過一滴淚,但現在,他卻因為自己的遲鈍而小聲哭了起來。 “小緣,我想師父的rou了?!彼麖堥_豹嘴說道。 “我好怕再這樣下去,我會忘記我自己,然后忘記他?!?/br> “如果渚風雨要把我一輩子關在這里的話……” 昆侖玉鐲沉默地聽他傾訴。它的聲音溫和了很多:“不會的,渚風雨有需要你出去的時候?!?/br> 它頓了頓,道:“那位妖王的實力比當年全盛時期的阿凝還要強,更身負整個妖族的敬意。到了這個地步他都沒能成仙,恐怕是因為阿凝的錯誤,讓‘法則’對整個雪豹妖族降下了懲罰?!?/br> “我一直覺得,你身為雪豹妖與猙相遇相知,并不是巧合?;蛟S他需要某種條件,來解除天罰。所以他肯定會用到你?!?/br> 荊雪塵回憶起那日渚風雨滿意的反應,沉悶道:“一切都是渚風雨安排好的……讓我拿到猙的內丹,就連水晶仙蘭可能都是他的目標之一?!?/br> 師父在朔月之夜,說他是“妖族派來的”,并沒有說錯。 雪豹妖眸光黯淡,他挪動沉重的身體,咬了一口苔蘚,讓苦澀的汁液充滿整個口腔。 丹田中那顆數次從異獸口中保護他的內丹,變得更加guntang。 是他從師父和猙那里騙了這顆內丹。 ——所以他一定要出去,把這顆內丹還給他們。 這個信念在他心中灼灼燃燒。 渚風雨不讓他出去又如何?總有一天他會吃光崖底的所有異獸,打破頭頂的封印,重新回到自由之地! 師父,阮哥哥。他一定會見到他,解釋清楚一切。 如果能擁抱就更好了。 如果擁抱了,他就纏在商夢阮身上不撒手,要師父給他燒很多很多rou吃…… 映著朝陽,雪豹妖亮起金眸,就連滿口青苔也變得清新香甜起來。 那天清晨荊雪塵趴在晨曦下小憩,罕見地做了個夢。 夢里有師父,還有猙。 同一時間。 天鳶宗祭壇之下燭火幽微,兩名守衛修士從陰影中露出臉來,牙齒在燭光下閃爍著寒芒。 “章莪君,前來禁地有何貴干?” 商夢阮站在不遠處,仔細來看那姿勢與常人的站立不同,而是在離地面極近處飄浮。 使用雙腿會加劇火毒之苦,然而自從他來天鳶宗之始,就從未再坐過輪椅。 畢竟這是一個吞噬勢弱者的地方,更沒有人會心疼他用不了腿。 念起雪塵,商夢阮眼中的懷念稍縱即逝,他很快恢復冷意,道:“檢查封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