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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人族,本性卑劣,有何不同?!甭勅讼遴偷?。 荊雪塵認真道:“我師父從來都不說甜言蜜語。他的壞就寫在臉上,想要我的妖丹也直話直說。還老支使銅走狗和我打架,天天嫌我進步太慢?!?/br> 聞人襄愕然,臉上一直帶著的精明和戲謔碎了一地,狐貍眼兒瞪得溜圓,看起來竟有些傻乎乎的。 荊雪塵從沒見過他這幅表情,不由笑了起來。 “很意外吧,我在和他接觸之前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鄙倌瓴蛔杂X揚起溫柔的笑意,“雖然壞……但也挺好的?!?/br> 聞人襄凝視著他的笑容,眸光逐漸黯淡下去。 “晚了?!彼D過頭不再看少年,“章莪君現在,恐怕是自身難保?!?/br> 乾元秘境之冬,月光透過廣袤的冰原,折射出斑斕晶瑩的光暈,冰層之底如水晶宮殿般夢幻。 然而秘境之外卻是暮春時節,朔月之夜。 無際的天幕中空無一物,無星無月,亦無風。 陰陽魚守護著境門,它們所散發的微弱光芒,是整片夜空下唯一的亮光。 暗夜中的一角,傳來窸窣碎語:“你說……不會出什么事吧?!?/br> 另一個壓低嗓音道:“能有什么事。章莪君現在絕對落在大長老手里,騰不出手來找‘他’。再說了,無量山離此地少說也要兩三天才能到,即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br> “妖族呢?畢竟‘他’也算是只有天賦的妖?!?/br> “得了吧,一只半妖而已,妖族也看不上眼。有了其他更忠心的棋子,他就是枚棄棋?!蹦侨诵攀牡┑┑?,“放心吧,不會有妖族來打攪我們?!?/br> “我還是覺得不安?!?/br> 另一個嗤道:“即便真有點什么,還有長老們頂著呢。出動三個仙君,宗門這次可是大手筆……” 話音未落,他們的身體變被藍焰吞噬。 兩名天鳶宗金丹期弟子甚至沒來得及露出猙獰痛苦的表情,便被太陰離火焚為齏粉。 百米之外打坐的白眉老者,睜開雙眼,迸發出銳利的光芒。 “妖族,還是來了——” 但當他捕捉到暗夜中的人影時,失聲驚呼:“章莪君??!” 商夢阮的臉隱于夜色之中,眼眸盛滿冰冷的藍色焰光,猶如獸瞳般殘酷暴戾。 “百兵神譜”在他身后舒展,畫譜上百件神兵從墨意氤氳至顯形,每件神兵末端皆系有鎖鏈,纏繞在他十指之間。 沒有人知道,當世的煉器大宗師章莪君,為自己煉制過多少件天階法器。 其實只有一件。 而這一件,便匯聚了足足百件天階法器之力。 百兵神譜首次現世,商夢阮卻沒有任何激動之意,宛若無情無欲的尊像。 他冰涼的手指微微牽動,百件神兵便馳騁而出,織就天羅地網,殺向天鳶宗長老! 殺,是他唯一的情緒。 ——殺掉任何膽敢阻撓他的人族、妖族。然后,奪回他的所有物。 天鳶宗長老驚懼的眼瞳中,倒映出百兵凜然寒芒。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章莪君今日午時還在無量山!現在本該龜縮于朝云處因虛弱而瑟瑟發抖才對! 很快,他的疑問便煙消云散。 一柄劍鋒穿透他的心臟,爆炸聲中血rou迸濺,元嬰從氣海中脫出,倉皇而逃,卻被商夢阮徒手捏爆。 商夢阮面頰冰如寒霜,卻濺滿了長老的鮮血。血液淌下,留下紅色蘚痕,有些刺痛。 他腦海中忽然回響起在玄天鏡前,少年慌張又帶著關切的嗓音。 “你、你怎么樣?有沒有起蘚?” 那時他們尚未拜師,未有多少接觸,他也沒把少年放在心上。但現在回想起來時,卻能清晰地憶起少年亮晶晶的眼眸。 金色的,像璀璨的月光。 商夢阮輕輕吐出一口血氣,轉向另外兩名氣息奄奄的仙君。 其中一人為他凜然殺氣所震懾,跪地求饒:“章莪君,我錯了,我愿意永遠服侍……” “噗!”地一聲,血濺百米。 任何求饒都變得無效,現在的商夢阮無異于渴血的殺戮兵器,他想要的唯有暢快淋漓的殺戮而已。 天鳶宗剩下的最后一名仙君咬牙戰勝恐懼,發出孤注一擲的一擊。 數息之后,境門之外只剩下渾身浴血的商夢阮,以及兵刃反射太陰離火的弧光。 這是一場屠殺。 天鳶宗三名元嬰期仙君并十五名金丹期修士,全軍覆沒。 百兵神譜并未收斂殺氣,兵刃浴血,通過鎖鏈從他身后蔓延而出,宛若獸類猙獰的尾與爪。 躲在暗處的奶豬心有余悸,連呼吸都不敢稍重。他抬眼看身邊的曲仇,見那向來陰冷淡定的黑蛟妖也被震得臉色煞白,才覺自己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剛才一炷香時間內商夢阮展現出的兇殘,別說是人修,就連魔修和妖修都望塵莫及。 若有什么能與他相近的話,應當是上古時期的兇獸。 比如,奶豬通過錄影石所見過的猙。 因為這個聯想,獅子貓妖從里到外打了個寒顫。 商夢阮會出現在這里,對于他們來說也是完全意外的——在妖王的計劃中,出現在這里營救小殿下的,應該是他們妖族。 到時候,小殿下感念于同族的救護,又聽聞章莪君斷絕師徒、選擇爐鼎的消息,一定會對人族心灰意冷,自愿返回昆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