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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鄙虊羧蠲寄咳缢?,未興波瀾。 左莆大怒,卻對面前這人毫無辦法,最后只苦口婆心道:“天有好生之德。你多行不義,只恐為大道所不容?!?/br> 商夢阮抬眼:“和永舟售賣凡人為奴,又企為大道所容?!?/br> 左莆啞然,搖搖頭道:“喝茶喝茶?!?/br> 商夢阮看著茶杯:“有人碰過?!?/br> 宗主怒摔茶盞的聲音,響徹了整座無量山。窗外飛鳥受驚,撲簌簌掠起。 須臾后,左莆從被嫌棄的郁悶中緩過神來,問道:“這次高調買人,是為了什么?聽說是個資質奇佳的少年,是為了收徒?” 商夢阮似是在看窗外的飛鳥:“我不收徒?!?/br> “不收徒買來做什么?難不成還是當花瓶擺著?!弊笃伍_了個玩笑。 商夢阮沉默片刻,冷淡道:“算是?!?/br> 左莆聞言差點噴茶,哆嗦著胡須道:“作孽啊……本尊是真不懂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好好的孩子,你不教就給我!” 商夢阮對他的話沒什么反應。窗外掠過一只蒼鷹,極速沖入鳥群中,撅起其中最小的那只,飛向遠方。 他忽地一頓,轉動輪椅向外:“走了?!?/br> “知道我要攆人,還挺自覺?”左莆吹胡子瞪眼。 商夢阮道:“銅傀儡正在遭受攻擊?!?/br> 左莆一肅:“你那‘朝云處’,戒備森嚴得連鳥都飛不進,怎么會遭到攻擊?” 朝云處,是無量山中最高的一座孤峰。 此峰四面皆是直上直下的懸崖,云霧環繞于半峰腰,山峰皆無草木活物,唯有峰頂萬年不化的寒潭。 在過去十年間,朝云處只有商夢阮一個活物存在。 現在就不一樣了。 荊雪塵渾身赤|裸,腰間斜圍著殘破的小巾,正騎坐在銅傀儡身上,吭哧吭哧卸它的胳膊。 一只銅手從身后襲來,他耳尖微動,一巴掌照臉呼過去,直把身后的銅傀儡扇得高高飛起,掉進木桶中,掀起熱騰騰的水花。 ——這些破傀儡,居然敢扒光他的衣服,想按他沐??! 第3章 水花濺在荊雪塵胳膊上,他本能地抖了一下,試圖把水甩干。 對于一只雪豹來說,在天寒地凍中沾濕皮毛,很有可能會招致風寒。荊雪塵擦干了水跡,才想起自己沒有厚重的毛,只有光滑不怕水的皮膚。 ……即便如此,被強迫沐浴,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身下的銅傀儡忽然坐起身來,少年不防,跌了個跟頭。 他骨骼極柔軟,團起來像個球般滾動兩圈,就靈活地爬了起來。 “誰!”他兇巴巴地露出了虎牙。 暮光從石洞的入口撒落,勾勒出商夢阮的剪影。他的臉隱沒在陰影中,不辨喜怒。 也不見他做了什么,那兩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銅傀儡便恢復完整,顛顛跑到石洞邊,排排站好。 荊雪塵瞬間就乖了。 他緩緩收回虎牙,使勁睜大眼睛,順便提了一下腰間的小巾。 但還維持著貓腰弓背的警惕姿勢。 “不肯沐???”陰影中的人冷冷問道。 荊雪塵第一次聽到商夢阮的嗓音,和他本人一樣冷冰冰的,如聞泉流漱玉。 他只是遲疑了一下,頸間便傳來冰冷的灼痛感,不由“啊”了一聲,捂住了脖子。 那圈藍色符文再次出現。 “……你做了什么?”荊雪塵又痛又惱。 “靈契?!鄙虊羧畹?。 靈契有主從之分,契主可以完全掌控契從的命,但這種契約的結成需要主從或者天道的認可。 “不就是賣身契么?”荊雪塵大驚,“我什么時候答應的?” “我用一件天階法器換你,所以你會代替‘翡翠匕’,接著屬于我?!鄙虊羧畹?,“等價交換,符合規則?!?/br> 什么亂七八糟的規則,這么坑豹?!他怎么就把自己賣了?人族也太可怕了! 荊雪塵驚訝地張著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魂魄,正悠悠從嘴里往外冒。 商夢阮在黑暗中注視著臉色茫然的少年,道:“沐浴?!?/br> 他指尖彈出一道符文,木桶中的水迅速燒干,又換上新的,重新騰起蒸汽。 幾朵太陰離火包裹起荊雪塵,將少年“噗通”一聲扔進了浴桶中。 荊雪塵嗆了口水,慌亂地探出頭來,便覺身周上下全是冰冷的焰團,擠著熱水按摩在他肌膚上,又冷又熱,很是奇怪。 那類似于人手觸摸的感覺激得少年臉色漲紅,當他意識到是商夢阮的靈氣在擦拭他的身體時,更窘迫了。 “我洗!我自己洗!”他嗷嗷喊著,“我會!” 可那靈氣團仍強硬地在他身上揉搓。 “我可以自己洗得很干凈!”荊雪塵捂著胸口,快羞哭了。 靈氣團一撤,他失力掉入浴桶深處,咕嘟咕嘟冒了幾個氣泡,好不容易才浮了上來。 蓬松的卷毛現在濕噠噠地黏在鬢角,少年像是一只落水的貓,整個人氣勢上小了一圈,眼眶通紅,更顯可憐狼狽。 商夢阮早已不在這里,只有兩個銅傀儡,木呆呆地收拾著石洞里的狼藉。 見他不在,荊雪塵“呸呸”吐掉兩口喝進肚子里的水,豎著眉毛發出“?!!钡穆曇?。 豹落平陽被犬欺!等他度過換毛期,變成威風凜凜的大雪豹之后,像商夢阮這種瘸腿的人族,他一口能吃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