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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尚書長長的嘆了口氣,將白玉輝遞過來的一飲而盡。 白玉輝也不阻攔,隨即又給他倒滿。 “你說我表弟,怎么就……”話沒說完,又是一個空杯底。 白玉輝這次沒有接著給他倒酒,而是將小菜往齊尚書面前推了推,緩緩道:“其實我們都知道,早晚我們都是這么個結果,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感傷春秋管用的話,你我便坐不到今日的位置?!?/br> “我知道?!饼R尚書自己給自己斟滿一杯,端在手指尖細細端量。 “陳尚書現在回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朝堂變幻,步步驚心。如今你能讓他活著返鄉,已經算是周全。他日我們能否全身而退,誰又能保證呢?這么說來,我們應該為陳尚書感到高興?!?/br> “呵,高興?!饼R尚書再悶一杯,有些氣憤道:“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小人暗中下絆,我堂弟的膝蓋,算是廢了。只怕以后的日子,也沒有我們想的那么逍遙自在。罷了,好歹活著?!彼剖钦J命,齊尚書將酒杯重重擱到桌上,拍了拍白玉輝的肩膀:“我看新來的金掌事不怎么簡單,日后可要防著點?!?/br> “嗯,不簡單?!?/br> 門外飛來兩只春燕,正在嘰嘰喳喳的繞著屋檐吵鬧,看來是準備安家了。 春燕銜泥,處處為家,真好。 三月十六,天朗氣清,陽光明媚。 京城外一里地,有一片桃林,每到這個時節,是個賞花的好去處。 今年的春天來的有些稍晚,所以此時的桃花林,只有寥寥幾朵桃花盛開,大多還掛著半開的花苞,在枝頭隨風搖曳。 即便是這樣,也吸引了許許多多的文人墨客前來賞花游玩。 白玉輝今天休沐,大清早便去了李府,將昏昏沉沉的李副官從床榻上拉了起來,不由分說塞到馬車里拉到了這桃花林。 白玉輝想到剛才想要邀請李夫人一起跟著,李夫人那幅很想跟卻怕掃了他們雅興的樣子,不禁側頭看向站在樹下愣神的李副官。 白玉輝有些莫名的羨慕。 第6章 李副官此時站在桃花樹下,折下一枝含苞待放的桃枝,感傷道:“去年賞花的時候,我還同陳尚書說,今年一定給他折一枝最漂亮的,幫他送給陳夫人,算是補給他們的新婚大禮?,F在,唉……” 白玉輝聞言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陳尚書知道你有這份心,怕是現在做夢都能笑醒。你莫要這般消沉了,畢竟這件事,和你關系不大?!?/br> 事兒是右丞相那邊挑的,罰是皇帝降的,著實和李副官沒有什么關系。 但是李副官總覺得,自己如果那天沒有招惹金掌事,可能這事兒就不會發生。 或許,這就是金掌事對那日他們逼他喝酒的報復。 李副官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越想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白玉輝眼見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肩膀開始抽搐,不禁有些啞然。 正思索用什么話來安慰一下傷感突襲而來的李副官,林子深處傳來幾聲熟悉的聲音。 “金掌事你看,那邊的桃花開的多,我們去看看?!?/br> “好?!?/br> 李副官原本酸澀的眼睛,此時突然來了光芒,他雙拳緊握,環顧四周,誓要找出那個讓陳尚書落魄至此的罪魁禍首。 金陵月隨同幾個兵部的手下和工部的侍郎,正穿梭在桃林間,賞花弄景。 哪里有人注意到悄悄靠近的李副官。 白玉輝緊跟在李副官身后,生怕他一個控制不住闖出禍事。 那里一堆的朝廷官員,傷了哪一個,都不是一兩句能搪塞過去的。 陳尚書已經走了,再搭上一個李副官,左丞相估計會被氣死吧。 所以白玉輝死死的盯著李副官的一舉一動,眼見著他從地上摳起一塊巴掌大的石塊,舉在手中,作勢要砸出去。 白玉輝無語的上前按住。 “你若是想步陳尚書的后路,這東西你就砸出去,越用力越好。你若是還顧念你家中的親人和我們幾個同伴,便放下,同我一同賞賞花罷了?!?/br> 李副官雙目通紅,盯著那個被人群簇擁的玉面青年,“白兄你松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一下那個金陵月,我對不起我的好兄弟?!?/br> 白玉輝苦笑道:“然后明日讓陛下看到纏著綁帶的金掌事,賞你一頓板子?還是也讓你回鄉種地?” “種就種,我不在乎?!?/br> “我們在乎?!卑子褫x手上加大了力道,將李副官的手腕徹底壓下,道:“于私,你這樣會惹禍上身。于公,你以為,他們不會把你踢出局再換一個新的人來?你覺得如今的左丞相,看那位新來的戶部尚書是有多喜歡?你是想讓他更加不順眼?” 李副官恍然大悟,手上立時沒了力氣,偌大的石塊應聲砸到地面。 咚的一聲悶響。 原本還在賞花的幾人紛紛回頭張望,正看到桃花樹下手牽手的白玉輝和李副官。 李副官眼睛紅紅,似乎是剛剛哭過。再看白玉輝,依舊是笑意淺淺,讓人聯想翩翩。 幾個官場中人互相對望一眼,自然是要虛假的客氣一番。 李副官袖中的拳頭在對金掌事微微一笑后,重新攥了起來,若是看得仔細,還能看到他肩頭在微微的顫抖。 白玉輝怕李副官憋得難受,客氣一番后,便要帶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