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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人從前在西戎大多是沒什么地位的賤民,得謝朝淵賞識,追隨他在短短四年時間內成為一方霸主,雖謝朝淵不讓他們打大梁的歪主意,只能靠通商憑本事賺錢,日子卻比先前不知好過多少倍,果真投靠了大梁朝廷,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之事。 看出他們的顧慮,謝朝淵沉聲道:“本王可以大梁皇帝的名義與你們保證,只要你們不再生叛逆之心,大梁朝廷可在關稅和其他限制上給你們更大的優惠,這一承諾永久有效?!?/br>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更響,那句“以大梁皇帝的名義保證”叫他們瞠目結舌,卻無一人注意到謝朝淵說的是“你們”。 謝朝淵不再多言,只等他們自己拿主意。 這些人若是能乖乖聽話,日后為他皇帝哥哥的大梁江山筑起最外一道防線,那最好不過,若是不肯,他不介意用更強硬一些的手段。 半月后,大梁朝廷的冊封詔書送到謝朝淵手中,大梁皇帝親手擬下的詔旨,給了謝朝淵一個十分特殊的封號,謝朝淵被封特克里汗,消息傳開,不單是他自己的部落,整個西戎都為之側目。 特克里,在西戎語中的意思,是為掌上明珠、心愛之人,大梁皇帝親手為他們小王子擬下這樣一個封號,由不得人不多想。 詔書就在謝朝淵手中,謝朝泠的字跡熟悉又陌生,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謝朝泠會給他這樣的封號。 伸手摩挲片刻那三個字,仿佛感知到了謝朝泠寫下這封詔書時的心情,謝朝淵倏忽笑開。 之后半個月,又有兩個周邊小部落前來投靠,謝朝淵來者不拒。 十月底時,趕在寒潮到來之前,是西戎最盛大的祈運節。西戎城鎮少,大多數人依舊依部落而聚,尋草逐水而居沒有定所,到了祈運節這一天,他們家家戶戶都會殺牛宰羊,拿出家中珍藏最好的酒,一起參與部落中的篝火祭祀儀式,祈禱來年能有更多的好運更豐盛的食物。 謝朝淵這些年四處東征西戰,也甚少在城中落腳,大部分時候都住在軍營中,他親自在駐營里辦了一場祭祀,附近方圓百里的西戎人都趕來了參加。 旺盛燃燒的篝火映紅了每一張帶笑的臉,這里的西戎人因靠著大梁邊境近,往年與大梁總有各樣不斷的摩擦,兩邊的平民百姓日子其實都不好過,如今小王子帶著他們與大梁人俯首稱臣,只要能換到更多的食物、更豐盛的物資,日子能過得比以前好些,那就是好的,這一切是小王子帶給他們的,所以他們對小王子感激不盡。 西戎人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笑語不斷,謝朝淵坐于主位上,一口烈酒一口炙rou,想的卻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人。 直到有人上前,借著與他敬酒的時機,激動道要將他們部落最美麗的女兒獻給小王子。 周遭喧鬧聲更響,所有人都在起哄,美麗的西戎少女一襲耀艷紅裙,跳著最熱情的舞,于火光中與抬眼望向她的謝朝淵粲然一笑。 王讓輕咳,俯身提醒謝朝淵,這個小部落前些日子才投靠的他們,這位貌美出眾的西戎姑娘確實很有名氣,西戎無數王公貴族爭相求娶。 謝朝淵酒喝得有些多,火光模糊了他的眼,那一張笑臉被另一個人取代,他就這么盯著,半晌沒動。 美麗的姑娘上前來,羞澀又大方地舉杯與他敬酒。 謝朝淵將杯中酒倒進嘴里飲盡,放下酒杯時勾唇笑了笑,他道:“本王不能娶你?!?/br> “本王已有夫君,他是大梁的皇帝?!?/br> 這句話傳至大梁皇宮時,第一場雪正落下。 謝朝泠擱下正在批閱奏疏的筆,閉目片刻,嘴角浮起一抹笑。 來將事情轉達給他的謝奉玨見狀,頗有些無言:“陛下,如今外頭都在傳這事,……陛下給那西戎小王子的封號本就出格了?!?/br> “朕覺得挺好的?!敝x朝泠道,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封號,不覺得有哪里不好。 見謝朝泠這副理所當然甚至還帶笑的神態,謝奉玨到嘴邊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罷了,陛下高興就行了。 謝徽禛那小子確實還可以,陛下自己生未必就能生出個更好的,……就這樣吧。 謝奉玨離開后,謝朝泠慢慢收斂了臉上笑意,猶豫再三,他問身邊王進:“你說他在那邊,是不是有很多人愛慕他?” 這是必然的,西戎人崇武慕強,謝朝淵這樣年紀輕輕就有此成就的小王子,愛慕之人必不會少。而且西戎人放得開,不像大梁規矩教條多,謝朝泠不愿開后宮,下頭人也不能硬塞人給他,但在西戎,碰上熱情奔放的,自薦枕席都是尋常之事。 想到這個,謝朝泠輕出一口氣,實在高興不起來。 王進不知道該怎么說,支吾道:“小王子不是那樣的人,陛下您多慮了?!?/br> 謝朝泠卻愈發不痛快。 四年了,他連那個小混蛋長成什么樣了都不知道,虧得他辛辛苦苦扛著滿朝官員的壓力不肯娶妻,小混蛋卻在那邊風流快活。 王進試著提醒他:“陛下,您若是想小王子了,……不如就召他來京中吧?!?/br> 謝朝泠陷入沉思中,每歲新春,大梁的各個屬國都會派使臣前來朝賀納貢,再有一個多月便是國喪之后的第一個年節,萬朝來賀必會辦得十分隆重,謝朝淵既已率部投誠,這次必也會派人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