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頁
謝朝泠問他:“你肯信嗎?” 無聲對視片刻,謝朝淵垂下眼,幫謝朝泠將上過藥的手指包扎好,重新戴起手套:“手指上的傷口容易好,但放了七日全身血,虧了的精血要補回來卻沒那么容易,若是不當回事日后只怕會落下病根,從今日起哥哥要好好吃飯不能挑食,多吃多睡多歇息,藥再苦也要吃下去?!?/br> 謝朝淵認真叮囑,嗓子依舊是啞的,眼里還泛著紅血絲,謝朝泠從未見過這樣的謝朝淵,心里哽得厲害,一句話都再說不出。 能一再讓他失態,甚至不知所措的人,只有謝朝淵。情愛或許確實不是他的唯一,但在他心里占據的分量其實半分不比謝朝淵心中的少,就這樣讓他生讓他死、讓他高興讓他痛苦。 謝朝淵握住他的手:“哥哥能聽話嗎?” 被他的眼神蠱惑,謝朝泠點頭:“好?!?/br> 謝朝淵嘴角勉強扯開笑,終于回答他:“我信哥哥,若是哥哥能聽話,我也會聽話,再不會做惹你生氣的事情?!?/br> 謝朝泠彎下腰,用力抱住他。 二更時王進在外輕敲了敲房門,謝朝泠慢慢放開謝朝淵,將那些翻江倒海的心緒強壓下,啞聲道:“你幫我倒杯水來吧,我口渴了?!?/br> 謝朝淵無聲看他須臾,起身走去桌邊。 在謝朝淵轉身后,謝朝泠紅著眼垂下了眼睫。 謝朝淵倒了水回來,貼著謝朝泠坐下扶住他,溫水喂到他嘴邊,謝朝泠慢慢喝了半杯,抬起手輕撫謝朝淵面頰,在他皺眉之前,湊過去吻住了他。 唇瓣溫柔地廝磨,謝朝泠的舌尖抵進去,與謝朝淵的親熱纏綿。 謝朝淵始終看著他,漆黑眼瞳里看不出情緒。 謝朝泠嘴里的東西遞過去,舌尖將之抵進了謝朝淵喉嚨里,謝朝淵被迫咽下,搭在他腰間的手慢慢收緊。謝朝泠依舊在親吻他,唇舌間是熟悉的氣息,抵死糾纏,喉口中滑下的卻盡是苦澀滋味。 謝朝泠終于將人放開,貼著謝朝淵的唇,難過閉了眼。 謝朝淵平靜問他:“哥哥喂我吃了什么?” 亥時四刻,城衛軍再次登門。 這回是特布木親自帶兵前來,人比先前多了三四倍不止,不再是客客氣氣地例行問話,特布木下令手下兵馬直接包圍了整座宅邸。 門房上的人見狀大驚失色:“特布木將軍這是何意?這里是小王子府上,你們難不成還真要硬闖進來嗎?!” 特布木神色淡漠,抽劍出鞘:“我等奉大王之命搜捕刺殺佛子的兇手,已收到確切消息人藏在了小王子府上,必得進去搜查,讓路吧?!?/br> “你——!” 大批城衛軍破門而入,謝朝淵府上侍衛護院很快抵擋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闖進來。 外頭匆匆來報消息時,謝朝泠從謝朝淵懷中退開,最后握了握他的手,啞道:“和上回你給我吃的那個東西是一樣的,但藥效沒那么長,明早你就能恢復正常?!?/br> 謝朝淵已經不能動彈,他聽懂了謝朝泠話里的意思,艱難閉了閉眼:“哥哥要走了是嗎?” 謝朝泠輕輕“嗯”了一聲:“我要走了?!?/br> “原來如此,”謝朝淵喃喃,“我方才一直沒問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解蠱之法,是誰在幫你,現在是不是也不必問了,那個特布木,他是大梁探子是嗎?假太子是他殺的,佛子也是他殺的,為了制造今晚的混亂好帶你走?” “我是不是該知足,哥哥好歹等到我們拜了天地之后才走?” 謝朝淵很快便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謝朝泠以為他會勃然大怒,可他沒有,他就這么看著自己,眼里全是難過和不舍,仿佛早知今日。 謝朝泠避開了他的目光,艱聲道:“抱歉,我必須得走?!?/br> 謝朝淵眼中神采徹底黯下,苦笑著閉了眼,倒進榻中失去了意識。 謝朝泠下意識伸手想去扶他,外頭再次響起敲門聲,是王進的聲音:“殿下,將軍來了?!?/br> 謝朝泠用力一握拳頭,閉眼又睜開,臉上神色已恢復平靜,鎮定道:“請他進來?!?/br> 特布木進門,看到一身喜服卻虛弱不堪的謝朝泠,不由擰眉,但這會兒不是多問的時候,他將一套西戎小兵的衣裳遞過去:“換上這個,我們現在就走?!?/br> 謝朝泠一句話未說,接過衣裳。 王進進來幫忙,一主一仆很快換好衣服,除了那枚玉佩和謝朝淵送的短刀,謝朝泠一樣東西沒帶,走之前他拿短刀割下自己一縷長發,再用紅綢系緊,放到謝朝淵手邊,最后看他一眼,不再猶豫地離開。 院中王讓等人被特布木的兵押住,眼睜睜看著謝朝泠跟在特布木身后出來。 特布木冷淡掃他們一眼,吩咐人:“這里沒有發現,繼續去別處搜吧?!?/br> 王讓張了張嘴,到底沒敢再說什么。 從謝朝淵府中出來,特布木派手下繼續去下一處地方找人,他自己則帶著謝朝泠他們上馬,馳往城門方向去。 這個時辰城門早已緊閉,但特布木手中有西戎王的令牌,沒人敢攔著。 特布木回頭沖身后謝朝泠示意,謝朝泠點了點頭。 幾個西戎小兵緩緩推開了一扇小門,出城的路就在眼前。 身后忽然響起馬急蹄聲,謝朝泠下意識轉頭,夜色下謝朝淵獨自一人策馬而來,特布木立刻抽了劍,擋在了謝朝泠面前,冷眼看著那人漸行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