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時容易見時難
虞碧卿不明就里,岑默也沒再多解釋,轉身便離開了。 虞碧卿只好倚在床上細細地翻著,忽然有個紙條掉了出來。 “明日 一人 秋雨梧桐樓 陸離” 褚令琛的字跡。 虞碧卿大驚,忙把紙條藏在了袖子里。 秋雨梧桐樓是這園子里的一處樓閣,因離褚令琛的萊陽閣近,故而褚令琛便把它改成自己平日里習武練劍的地方,一向少有人去。 可他約自己過去。 他是回來了嗎? 那他為何不陪大少奶奶去還愿? 難道這也是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設計好的? 她不知道。 她把紙條塞到了床下面,打算尋個機會丟到河里。又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書。 夾紙條的那一頁有幾句熟悉的詩: 云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虞碧卿低聲念了幾遍。 是褚令琛那晚念給她的詩。 有她的名字的詩。 腹中的胎兒竟跟著動了動。 她已經快四個月沒好好地跟褚令琛說過話了。 十分期待,卻莫名的有些緊張。 傍晚的時候褚令玦過來了,依舊是陪她吃了晚飯,席間見她總是心不在焉的,只道是闔府明兒都有機會出去,單她出不去,故而煩憂,便好生寬慰了她好久,答應給她買些新鮮玩意兒,并給她和腹中的孩子祈福。 虞碧卿只覺得自己心神都飛走了,牽線木偶一般一聲聲地應著,腦子里卻全是那個人的模樣,連褚令玦什么時候走的好像都不知道了,只恨不能馬上飛到他身邊。 總是這樣,他不在,她自己什么都能安排妥當,可凡事一牽扯到他,便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了。 虞碧卿幾乎是數著時辰挨到了第二天。 府里其他人一早天剛亮便出去了,虞碧卿原本也早早就醒了,可她不能表現出異樣,只得躺著,想再睡一會兒,卻怎么也睡不著,便披了件衣服,靠在藤椅上讀岑默送來的那本詩選。 一切平日的流程都變得無比漫長,跟小蘋和心月梳洗吃飯,又拉了會兒家常,好容易等著外頭暖和了些,便像臨時起意一般,拉著小蘋去逛園子。 園里空空蕩蕩的,只剩下各處粗使的丫頭婆子。 虞碧卿只覺得腳下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了一般,小蘋跟她說什么她都隨便應付著,好似無意地往秋雨梧桐樓那邊逛去。 虞碧卿終究有孕,腳下難走快,兩人走走停停,約莫兩三刻鐘,終于隔著一片竹林,隱約能看見秋雨梧桐樓了。 虞碧卿心里暗暗松了口氣,抬頭看看天,有些烏云,風也漸漸地大了,便摸了摸胳膊,向小蘋道,“我這一路竟走得有些冷了,你且回去給我去個斗篷來,正好我也乏了,便在附近找個亭子歇息歇息?!?/br> 小蘋點頭答應道,“是呢,剛才出來的時候倒還好,現在看著只怕是要下雨了,那奴婢這就回去,碧奶奶可別走遠了!” 虞碧卿四處瞧了瞧,向秋雨梧桐樓反方向的亭子一指,道,“我便在那里等你,你可快著點,別貪玩,我冷的緊呢?!?/br> 小蘋忙答應著跑開了。 她看著小蘋的背影,心跳越來越快。 這一來一回,便是小蘋跑著,也要兩刻鐘,等到回來,便找不到她了。 四下無人,虞碧卿強撐著加快了腳步,心中的喜悅都被緊張掩埋了。 她忽然想,這便是偷漢子的快感? 秋雨梧桐樓虛掩著大門。 虞碧卿幾乎以做賊的速度溜了進去,在里面死死地插上了門,還做賊心虛地想,若是旁人看見了,就說自己不知道這是哪里,來避避風的。 秋雨梧桐樓從大門進來并無院子,只是一座簡單的二層小樓,因為無人居住,所以并無什么陳設,只是從內室后面出去,有一個院子。 院子里有舞劍的聲音。 虞碧卿悄悄地趴在內室的窗戶向外看。 是他。 虞碧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懸著一天一夜的心終于重重地放了下來。 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呀! 她雙手拖住下巴,趴在廊上看那個人舞劍。 真好看。 她從未看過這個男人習武,原來他是這樣的,不僅清風霽月,還帶著些俠骨,帶著些狠勁兒。 她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男人似乎并沒有十二分的了解,甚至連八分都沒有,連他喜歡舞槍還是練劍,連他每每出去是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可是即使這樣,她還是愛他愛到如此。 她常常想,自己到底有多愛他呢。 似乎也不能像旁人說的那樣刀山火海生死與共。 如果一定要說,也不過就是因為有了他,所以不想再去愛別人。 僅此而已。 虞碧卿剛剛進了內室的時候褚令琛便已然知曉,習武之人的目力和耳力定然非同一般,何況他的注意原也不在舞劍上,只是看著這個小女子雙手墊著下巴癡癡地看他的樣子,心里忽然多了幾分驕傲與喜悅,便刻意往花里胡哨耍了一陣。 果然她看得更認真了。 他好像很少見著虞碧卿這般小女子情態。 真是可愛??蓯鄣街幌氚阉赵谏磉?,讓她天天這樣陪著自己。 也快了,他心想,她身子弱,不能折騰,等生了孩子,把身子養好,就想法子帶她走。 他收了劍,一個空翻便翻到了虞碧卿跟前。 虞碧卿倒被他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他早就看見自己了,臉一下臊得緋紅。 褚令琛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只覺得心神舒暢神清氣爽,一手撐在廊上翻進來,攬她進去。 虞碧卿卻忽然抱住他的一只胳膊,死死地抱著,不肯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