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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朱袍的少年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等他說完一個字,已經被槍尖點中胸口,頓時喉頭一窒,跌飛出去。 短短一瞬間,言君玉挑飛三名侍衛,其余侍衛也已經圍了上來,今日衛戍軍奉旨圈禁東宮,明面上只說是護衛東宮,與侍衛換防。畢竟君臣父子,大家留存體面,所以并未帶上安南軍中的強弓勁弩,免得讓人笑圣上和東宮劍拔弩張,誰直到竟然遇到這樣的混世魔王。 十來個侍衛把言君玉團團圍住,還有人去報信叫人,顯然這個小門并不是防守重點。言君玉知道事不宜遲,索性不再留手,出手如電,全是鐘老將軍創下的殺招,勢如猛虎,矯若游龍,轉瞬間打倒幾個,一腳踹開側門,朝著東宮里面就狂奔。 顧忌什么呢,這已經是兵戎相見的最后的時刻,他不看史書,也知道歷史上被圈禁的太子是什么下場。要是東宮斗贏這最后一場,他就是今天挑飛安南軍也不過小事一件。要是斗輸了,也不缺他這個把柄,呼里舍,酈道永,哪一件不是實打實的大罪?連容皓闖過的宮門也能一并清算。 他受夠了束手束腳地顧忌,再顧忌又怎么樣呢,他再學權謀,學不成東宮謀主。蕭景衍最終不選他一起度過這最后的時刻,他選了葉椋羽。 如果這場權力的博弈東宮最終落敗,他會悄然死在東宮,自己甚至沒法見他最后一面。自己甚至都不會知道是什么時候。 原來昨晚他說的是這個,他不要自己當他的破綻! 言君玉心中如同被撕裂了一個口子,槍上卻殺意沸騰,早春的風仍然冷冽,刮在臉上如同小刀子一般。他一口氣從側門殺到二門,遠遠望見思鴻堂,這地方離后宮也近,小太監小宮女早跑出來偷看,自己多像一個傻子,明明被拋下了,還努力追趕著。 他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了,只是不出來見自己。 二門處又是一重關,侍衛早收到消息,嚴陣以待,帶領的是和他交過手的陳松,一臉驚訝,他們不敢傷他,尤其陳松是底層上來的將領,謹小慎微更勝過鄢瓏這種王侯子弟,知道言君玉被排除在圈禁之外不能說明被東宮拋棄,恰恰說明重視,否則為什么要保他平安呢。東宮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可惜言君玉完全不接受這說法。 他的槍法雖然厲害,但也抵不過安南軍訓練有素的圍捕,還是被戈矛困住。雖然不敢傷他,但畢竟都是戰場上的武器,勢沉力大言君玉直接被困在中間,被長矛和各種槍桿架住,稍微動一動,手臂都要拗斷。 要是這時候退下去,場面也可以收拾。都已經故意被支開了,為什么還要硬闖呢?換了容皓一樣要笑他呆,但他就要這樣呆。 敖霽當年闖宮門的時候,也沒有人要等他的。 陳松見他被架住,沉默不語,以為他是有了退意,連忙勸道:“小侯爺,不要沖動了,不要糊涂……” “我偏要糊涂!” 言君玉咬緊牙關,手臂直接反過來,他在學武上天分極高,這是朱雀那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他□□脫困,直接掃開戈矛,勢不可擋,直接沖上二門,遠遠看見思鴻堂的飛檐,混戰中臉頰上被掃中一道,頓時鮮血直流。這樣的混亂早就引了無數人來觀看,也早有人傳信了,言君玉掃開幾個想按住自己的士兵,臉上傷口火辣辣地疼,看見二門陰影中匆匆跑來的云嵐。 她連便鞋也來不及換下,一臉驚詫,顯然也沒想到言君玉會如此性烈。 “讓他出來!”他咬牙看著云嵐:“讓我進去!我要待在東宮!” 云嵐神色晦暗,只是搖頭。 “殿下要小言平安?!?/br> “我不要平安!我不要他替我做決定!” 我要待在他身邊,像葉椋羽一樣和他并肩作戰,我不要他死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士兵潮水般涌來,短暫的時機已經被錯過,也許從來沒有什么闖進去的時機,太子殿下怎么會算錯呢?言君玉終于被兩個將領聯手制服,他被按在地上,聞見雪和泥的氣味。臉凍得冰涼,胸腔里撕裂般疼,眼眶發熱,郁結在心口上的那巨大的情緒,像火焰一樣灼燒著他,憤怒,不甘,怨恨,還有火焰般洶涌的不服…… 許多雙靴子來去,云嵐似乎都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處置,然后許多人跪下來,言君玉似乎看見繡著金龍的常服下擺,這場景讓他想起那天在校場。 那火焰燒灼他喉頭,只是張嘴眼淚就要涌出來。但言君玉忍住了,他不再是當年一急就沒法說話的少年了。他能把自己想的事大聲嚷出來,只是帶著點哭音。 “我會恨你的,我會恨你一輩子的!蕭橒……” 如果這次就是最后一面,自己永遠,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 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一道蒼老身影悄悄潛到他身后,連正拿他沒辦法的安南軍侍衛都來不及反應。只見一只干瘦的手在言君玉后頸上敲了一記,把他打暈了。 小言引起的那場混亂,平息要用不少工夫。云嵐只覺得心驚rou跳,小言從來是這樣,就像當年敖霽在東宮的時候,永遠是最不受控最意想不到的棋子,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忽然爆發出巨大的破壞力,云嵐無心欣賞流星墜落的耀眼光芒,她要做收拾殘局的人。 要光是破壞也沒什么,她可以應對。他們這類人最大的危險,是有一種詭異而獨特的影響力,如同相生相克一般,明明這樣瘋狂,卻影響著著最冷靜的那個人,像一場狂熱的瘟疫,能引著他們也跟著一起瘋狂。當初太子妃逃不過,如今殿下也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