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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京中瘋傳的凈衛殺了呼里舍的事是真的,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放這批西戎人回去,也不能緩和局勢,反而更加危險。而且里面很有幾位猛將,就算是為了削弱西戎的力量,也該殺了。 弩機上弦的聲音十分特別,有種凜冽殺氣,如今禁軍配備的都是改良過的烈風弩,靠兩人合作,躺地腳踏上弦。三百多斤的巨力,能輕易射穿柱子,泥墻在烈風弩面前就如同紙糊的一般。上百架的烈風弩守著西戎使館,就是一只鳥都飛不出去。 事已至此,這西戎使館里的人已經成了死人了,只是死在今天還是死在察云朔進攻的那天而已,除非西戎連南院大王被大周害死都能忍,否則一場大戰不可能消弭,他們也沒法回到西戎。 此消彼長,士兵猛將都算小事,赫連是蒙蒼最得力的謀士,是絕不能放回西戎的,否則一定是如虎添翼。 這是連雍瀚海和段長福都能明白的道理。 凈衛到時已經是卯時了,朱雀帶著一百多凈衛,也是高頭大馬,輕盔輕甲,凈衛的殺氣和禁軍又不同,更陰冷些。況且大周整體說來已經太平百年,禁軍殺的人可能還沒這些凈衛一半多,看起來輝煌威風,實則遠不如這些沉默陰沉的內侍手上沾的血多。 朱雀是東宮暗棋,容皓雖然在呼里舍的事上被排擠在外,但也早就知道了內里究竟。此時兩人心照不宣,明面上仍是水火不容。連頭也沒點一點,倒是雍瀚海一見他來,十分親熱,親自從馬車里鉆出來,左一個“圣上今日龍體安康?微臣昨天讓人孝敬的鹿血膏用了不曾?”右一句“統領大人也清減了,不要太cao勞了”,噓寒問暖說個不停,朱雀只是淡淡的。 其實容皓并不覺得今天能殺赫連,但從邊疆異動看,也不過是這三四天里的事了。今天殺了反而更好,明天他就不來守了,等到邊疆戰報傳來,他多半要死在禁軍手里。 不像百姓從演義中聽故事,容皓是從自家祖上的來往書信中看開國故事的,當年羅慎思射殺小韓王時,□□并不在盤天河,而是在江北作戰,葉慎和容凌通信時,說頭顱送到他面前,他沉默不語,晚上卻拎著酒去帳頂看了半晚上的月亮。 殺還是要殺,懷念也要懷念,權謀場中,向來如此。 卯時是西戎人上書說要出發的時間,眾人都以為西戎人知道外面這樣陣仗,絕不敢出來了。誰知道卯時剛到,西戎使館的門就打開了。 “賊子好膽!”禁軍的小統領忍不住喝道。 容皓早見識過西戎人的膽量,也不多說,直接抬手:“放箭!” □□如風,羽箭如雨,怪不得鄢瓏先祖給這□□起名羅云和烈風,確實是人力無法達到的威懾力,拋射的箭如同雨一樣落下,扎滿西戎使館面前的空地,□□更是將大門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一輪箭雨過后,震懾的目的已經達到,西戎雖然在邊境已經囤下重兵,畢竟還未進攻,所以今天不必見血。眾人都以為今日的事也就到這里了,誰知道使館的大門竟然吱吱呀呀地打開了。 門開處,三十來個西戎勇士,都已經穿戴了盔甲,背負長弓,牽著戰馬,馬上都是來時的行李,卷起來的狼皮褥子、拆開的牛皮帳篷、還有各種沉重的武器,巨大的戰斧、鐵錘、鐵骨朵、從邊境商人那買來的環首刀,上面都已經烙上狼首印記。 這是容皓第一次看見赫連披甲的樣子,他那個恐怖的頭盔原來是配合這身黑色重甲的,打過仗的人身上的武器都有種舊衣般的妥帖感,強弓、箭壺、匕首、腰間的長劍,還有那柄西戎人標志的華麗彎刀,都在該在的位置。馬也是好馬,火紅烈馬,鬃毛如同火焰一般,馬轡頭上都有黑鐵鑄就的狼頭,活脫脫是戰報上屠村屠到河水都變紅的西戎惡狼。 “大人?”禁軍副統領沒想到這群西戎蠻子這樣大膽,神色猶疑。 “殺就是了!”容皓神色冷厲,環顧左右:“猶豫什么?你們不敢上戰場殺西戎人,在這也不敢殺不成?” 這話一激,再沒血性的禁軍都要怒了,頓時□□上弦,西戎的重甲騎兵沖鋒向來恐怖,雖然他們的包圍圈留出五十米距離,但在戰馬沖擊下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副統領喝道:“盾墻!”頓時士兵們舉起上百斤的大盾,堆成丈高的盾墻,□□兵怒吼一聲,雙腿如同扎進地里一般,在盾墻上架起□□,儼然是言君玉說過的槍盾陣了。西戎人也不含糊,紛紛用西戎話發出咆哮聲,也是準備沖鋒了。 眼看著就要兵刃相交,雍瀚海再也按捺不住,連忙大聲咳道:“容大人!” “刀槍無言,丞相還請后面躲避?!比蒺┻B頭也不回:“今日事畢,我自會向圣上復命?!?/br> 雍瀚海只得悻悻收了話頭,他雖然是主和派,也知道如今已經是必有一戰,能削弱西戎一分力量就是一分,雖然不至于殺了這些西戎人,但射死射傷一些,把剩下的扣作人質,才是正事。只可惜西戎人性烈如火,寧死不降,大周連什么北院大王的兒子都沒能抓住,據說中了一刀腸子都流出來了,到底逃出去了,現在還生死未知。這個赫連王子恐怕是不會被活捉的,不然日后議和的時候也是好籌碼。 容皓騎在馬上,心中殺氣沸騰,只盯著對面赫連。黑鐵面具下,看不出他神色,只覺得他似乎并沒有必死沖鋒的意思,倒是喊了一句什么西戎話,那些西戎士兵都笑起來,忽然全都拔出了腰間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