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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金見玄鏡先生你聽過嗎?”言君玉也來了興趣。 “聽過呀,我都聽了幾百遍了。背都背得出來了:陳三金是天煞星下凡,玄鏡先生讓陳三金一個月不能殺生,陳三金忍不住,葉慎就把他的兩把斧頭收起來了,等滿了一個月才還給他。一個月之后他們在龍虎山,山下響起雞鳴聲,說明一個月時間過去了,葉慎就把斧頭還給陳三金了。剛好旁邊有條大蛇,陳三金手癢難耐,上去就把大蛇劈成兩段。誰知道原來龍虎山有種桃花雀,最愛學別的鳥叫,那雞叫聲就是它學的,其實離天亮還有足足一個時辰呢。也有說是被他殺的狐妖故意化作公雞來騙他的,反正陳三金就破了殺戒。我們大周立國之后,他被封楚王,楚地是他和□□皇帝的家鄉。他以為玄鏡先生算錯了,還說“玄鏡先生百卦不空,就漏了我陳三金”,誰知道說了這話不到一年,就因為被人污蔑謀反,被□□皇帝腰斬了。玄鏡先生的一百卦也全部應驗了?!?/br> “我怎么記得是把蛇斬成五段,所以車裂了呢?!?/br> “胡說,明明是兩段!” “是五段!” 兩人爭執不休,最終達成共識——打一架,誰贏了就是誰說的幾段。 第114章 麒麟手把書經教小王 太子妃離開宴席的時候,其實并不算晚。 很少人知道,東宮在十來年前,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大半個前宮都是后來建成的,只有凌波湖和思鴻堂是以前就有的,還有明泰殿東邊的高樓,現在只能叫小樓了,因為宮殿巍峨,飛檐已經擋住了半個樓身,但登上樓頂,仍然能從闌干處看到凌波湖邊的垂柳和天邊明月。 葉璇璣上樓的時候就應該猜到的,因為有幾個內侍恭敬守在樓下,然而她最近是有點心不在焉的,直到看見闌干邊的背影才停下。 太子殿下正在樓上。 他像是站在闌干邊賞月,又像只是單純地想看看從樓上俯瞰東宮是什么樣子。聽見她來,才緩緩轉過身,但其實不用回頭也能猜到是誰,這個時間,也只有他們倆會來登這座樓。 葉璇璣向來高傲,凌煙閣上第一的名臣,高門貴女,看似溫婉外表下藏的都是和她祖先葉慎一樣的傲慢。蕭景衍之前在思鴻堂那些話足夠她記恨許多年了,不然也不會停在樓梯口。夜風很涼,兩人都沒說話。 “殿下今晚還想教我葉家祖訓嗎?”她淡淡開口。 蕭景衍笑了。 他說:“葉家祖訓,已經與我無關了?!?/br> 葉璇璣不是不驚訝的,但她也絕不愿意表露出來,只是淡漠地抿著唇。她不是玲瓏,她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他是江山的未來,也即將成為天下的主人,人間萬姓,都不過是他的子民,百姓一言以概之。如果有例外的話,以后也不會是姓葉的人了。 “哦?那個人還沒有來京城,你就已經放下了?”葉璇璣淡淡道。 葉家人記仇向來是一絕,當年葉慎寧愿死在外面都不回京請罪,也算是開了葉家硬脾氣的先河。之所以還能在傳奇故事中保留一個溫潤如春風的形象,多半要歸功于他們的硬脾氣是綿里藏針,連諷刺也要會聽的人才能聽得懂。就像現在,她的意思其實是,是因為那個人沒有來京城,你才放下的吧? 也許是因為這棟小樓的緣故,太子殿下并未生氣,而是同樣淡淡回道:“或許我該跟你一樣,去獵場騎騎馬?!?/br> 他這話一說,葉璇璣的眼睛里有瞬間的鋒芒,簡直是帶著殺氣的。怪不得云嵐一直想要與她合作,幾乎是有點崇拜她的,她有時候像以前南詔國進貢的花豹,大多時候都溫柔如貓,只是沒露出獵手的那一面。云嵐正是舍不得這一面,東宮雖然也人才濟濟,多是正路人才,連容皓破戒之后都仍顯得過于仁慈,放著她這樣的權術不用,太過可惜。 某種意義上,她和蕭景衍其實是有像的地方的。所以她也很清楚,他們這類人,喜歡一個人,放棄一個人,是不以外界為轉移的。她那句回不回京城的話,其實是誅心之言。大概早在很久之前,蕭景衍就已經放下了。 她見過言君玉,偌大皇宮,伴讀以百計數,只有他是和敖霽最親密的人,這足以說明一切問題。 也許是因為這緣故,兩人一時都休戰了,這在他們是難得的安靜時間,夜風極涼,吹得樓下樹影搖晃不已,明泰殿燈火通明,遠遠傳來絲竹之聲,還有詩詞唱和聲。圣上指定許多老臣做陪客,就是要場面熱鬧好看,葉恒自然不會覺得逾規。 “他們在作詩?” “圣上賜了投壺杯盞,自然是要作詩的?!比~璇璣道,她對于她父親顯然是了解的,既然是圣上鼓勵,就算不想作詩也要作出一個唱和詩集出來。她離席自然也是因為懶得再看下去。 夜色中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卷過樓上的簾幕,樓下傳菜宮女傳來驚呼聲,兩人穿的都是尊貴的翟青禮服,風一吹也覺得遍體生涼。 “天子龍樓賜春宴,芙蓉團殿試冠裳?!笔捑把芎鋈坏?。 葉璇璣不說話,但她記得這首詩,輕聲接道:“水風涼好向西坐,手把書經教小王?!?/br> 不是什么好詩,但念完兩個人一時都安靜下來了。最近京中士子們鬧得沸沸揚揚,詩詞唱和,時而有驚艷的作品,葉璇璣也看過的。其實現在文人都太窄視了,把詩詞當成最大的才華,其實詩詞是末技,不過圖一個辭藻新巧罷了。老葉相就不精于詩詞,不妨礙他為大周帶來三十年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