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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耳朵都紅了,蒙蒼常年打獵,隔了遠遠的丹陛,能清楚看見他憤怒地漲紅了臉,小小年紀,竟然比大人還喜歡維護規矩,真有意思。 他還想要繼續逗他,卻見丹陛上的太子忽然冷冷抬起眼睛,朝這邊看了過來。 他其實是第一次見這所謂的太子,覺得不過是個清瘦文雅的青年,除了長得好看些,與其他漢人并無區別。然而這個眼神,看似極淡,卻仿佛有千萬斤的重量。仿佛他與這威嚴宮殿、無上皇權一齊朝你俯身過來,逼得你不得不低下頭去。 蒙蒼用盡所有力氣,才沒有把頭低下去。等太子看似無心地移開眼睛,他這才意識到,這一個對視,不過短短的一瞬間而已。 而他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 他現在才明白王兄說的“中原之地,龍盤虎踞”是什么意思。 而那個少年,顯然對他被太子敲打過之后的反應很得意,先是悄悄地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太子,默默地把身體往太子邊上再移了移,然后勾起唇角,朝他露出一個帶著挑釁的笑容來。他笑起來的樣子似乎和一般人不一樣,但又說不清具體是哪里有區別,因為轉瞬即逝,如驚鴻一瞥。 都說中原的桃花最好,這次朝貢偏偏是秋天,沒趕上花期。不過蒙蒼想,中原的桃花盛放時,應該也不過如此罷了。 第49章 宴席白羯人這次沒有朝貢 朝拜之后,宴席開場。 慶德帝年紀大了,喜熱鬧豪奢,盡管沒有親至,場面是很大的。繁花錦簇,烈火烹油,山珍海味自不必說,看安排宴席要從中午一直開到晚上。 文武百官都在,言君玉是沒有官職的,不能上席,所以出來在偏殿吃飯,其實東西都是一樣的,還清靜些,正吃著呢,看見敖霽也出來了,直接大刀闊馬往邊上一坐,也吃起來。 “你不是狗監嗎,怎么不去席上吃?”言君玉好奇地問。 敖霽氣得敲了一下他腦袋。 “說了是鷹犬處,你再跟著羽燕然叫狗監,我打斷你的腿?!彼{了兩句,又解釋道:“里面吵得很,又要喝酒,我晚上還有事,墊點東西就出宮了?!?/br> 言君玉放下了筷子,皺起眉頭。 “你又要去煙花巷?能不能別去啊?!?/br> 他這樣子可謂是語重心長,為敖霽cao碎了心,倒把敖霽氣笑了:“誰他娘的又在造我的謠,一定是容皓?!?/br> “他又沒說假話?!?/br> “你知道個屁,我有正事要忙呢,還是容皓自己搞出來的……”他最近天天跟羽燕然混在一起,說話也粗鄙不少。正罵容皓,見言君玉飛快地扒了兩口飯,就起身要走,連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呢,吃這么點?!?/br> “我去守著太子?!毖跃窀鏍睿骸澳莻€西戎王子囂張得很,眼睛老是到處亂瞄,還敢抬頭看太子?!?/br> “原來你之前跟他打眉眼官司是為這個?!卑届V哈哈大笑起來:“你可別逗我笑了,就你,還想威懾他?別cao這份閑心了,太子可不需要你撐腰,他給你撐腰還差不多?!?/br> 言君玉壓根沒聽進去。 “不跟你說了,我去守著太子了,你晚上早點回來啊?!?/br> 敖霽懶得跟他多說,在他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自己匆忙吃了兩口,也走了。 言君玉自覺重任在肩,匆匆趕回了正殿,那邊又在交杯換盞,觥籌交錯,熱鬧非凡,還有宮里的歌舞伎上來唱詞,十分婉轉好聽,有個抱著琵琶的歌姬生得尤為漂亮,眉心有顆朱砂痣,周圍人都嫵媚裊娜,她卻端莊得如同觀音一般。 言君玉到底年紀小,不懂這些,也沒有多看,又回到太子身后站著。太子正飲酒,看見他,笑了:“去哪了?” “去吃午飯了?!?/br> “這么快?今天怎么不貪吃了?”太子逗他。 “今天有正事,我才不貪吃?!毖跃裾f完,覺得有點沒面子,連忙補上一句:“我以前也不貪吃?!?/br> 兩人正說話呢,容皓回來了,他這幾天負責接待各國使節,忙得很,風風火火的,倒是跟這些胡人打成一片,見他來了,胡人們都舉起杯來:“容公子,來喝酒……” 他被灌過一輪,好在酒量好,仍然沒什么醉意,到太子下首坐下,傾身道:“都安排好了,明后兩天狩獵射箭,然后帶他們在京中玩幾天,等十五再開宴?!?/br> 他正說正事,那邊赤羯首領卻沒什么眼色,端著大酒杯又過來了:“容小王爺,我敬你一杯?!?/br> 五胡中原有羯族,后來沿著天水河分成兩部,東邊的叫赤羯,西邊的叫白羯,今年白羯沒有來,前幾天容皓還在和太子說這個,連羽燕然也不知道究竟。 這赤羯首領叫石豹,人高馬大,滿臉絡腮胡,喝酒跟喝水似的,本來皇宮飲宴用的酒盞,這些胡人嫌不過癮,又換了拳頭大的酒杯過來,太子高高在上,他們不敢造次,見了容皓,頓時來了精神,抓著就要敬酒。 容皓被石豹灌了三大杯,顴骨上也飛出紅色來,他原是極文雅的長相,帶上醉意,倒顯得有點風流架勢起來。招架道:“你這喝法,實在沒意思?!?/br> “那什么有意思?”石豹十分耿直:“可不要行什么酒令,昨晚你帶著我們行那個酒令,又是花又是雪的,聽都聽不懂,害我整整喝了三四壇?!?/br> 容皓見被他識破,連忙轉移話題:“聽說赤羯的女子都能歌善舞,首領你看咱們大周的歌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