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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他面壁,罰他抄書,讓他一個人站在墻角,他站完了,仍然做他的事,該找東西吃就找東西吃,雍嘉年帶著人孤立他,不和他玩,他就自己在院子的角落里掏蟋蟀玩,翻開石板,找那些避光的小蟲子,他還自己有一個小彈弓,站在墻邊打靶子,一個人玩得自得其樂。 蕭栩看得心頭火起,抓過他的彈弓,踩得稀爛。 言君玉第一次露出生氣的表情來,就是這次了。他那張蠢得要死的臉,登時漲得通紅,陽光一照,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從白凈的皮膚下透出血色來,蕭栩幾乎可以看清他額角的血管,他瞪著蕭栩,眼睛滾圓,跟笑起來眼彎彎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了。 “干什么!”雍嘉年狐假虎威:“你還想打皇子不成!我告訴你,你敢對皇子無禮,是要抄家的!” 言君玉咬著牙,把牙關咬得緊緊的,有一瞬間,蕭栩幾乎以為他要哭了,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忽然狠狠地掉過頭去,不理他們了。 蕭栩本能地覺得有點不舒服,但他過去的十五年過得太舒服了,他無法分辨自己是為什么不舒服,所以本能地怪在了言君玉身上。 “站??!”蕭栩叫他名字:“不準走,你是我的伴讀,去給我把弓箭拿來!” 他是想讓言君玉嫉妒的,他有很多把好的弓箭,都是皇帝賞賜的,又漂亮又好用,雍嘉年說過,這樣的弓箭在宮外面都是有價無市的,哪一把都比言君玉那把破彈弓要好。 有一瞬間,他腦中甚至閃過一個想法,如果言君玉求他的話,他可以把這些弓箭賞給言君玉一把,只要言君玉承認,自己的東西比他的破彈弓好多了。 但是言君玉沒有求他,他只是默默地把弓箭拿給了他,就走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他發現言君玉在收集樹叉,宮里的樹是不能動的,他只能趁修剪的時候在剪下來的樹枝里找,很多次蕭栩看見他很開心地撿起一根樹叉,仔細看看,又失望地放下來。 如果讓雍嘉年知道的話,一定會笑他,給他起個新的外號——他們現在已經給言君玉起了很多外號了,包括“破落戶”“榆木腦袋”,要是他們知道他在撿樹枝,一定會叫他小乞丐。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蕭栩竟然沒有拿這件事來嘲笑他。 第7章 不滿他對言君玉的態度越來越不耐煩…… 言君玉的彈弓在五天后才做成,皇后宮里的小葉紫檀盆景忽然枯死了,太監抬出去扔的時候,被他發現了,他喜出望外地弄到了一個小樹叉,做了個歪歪扭扭的彈弓,常常別在腰帶后面。 真是蠢相。 蕭栩嫌棄地想道。 他仍然很討厭言君玉,因為他發現言君玉這個人的討厭之處就在于,他壓根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大概把伴讀當成了一件差事來做,蕭栩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做完了,就自顧自過他自己的日子了,他似乎天生有這種天賦,不管別人怎么孤立他,打壓他,他都能找到自己的事做。 他連掏墻縫都能掏得怡然自得,有次蕭栩發現他在罰站的時候,耐心地數墻上的螞蟻,他不知道從哪弄來一些饅頭屑,擺成一排,看著螞蟻們把它們搬回窩去。 他清楚地知道院子里哪個地方有螞蟻窩,哪里有燕子窩,哪棵樹的海棠果結得多,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跟他玩,他仍然過得很開心。 蕭栩就討厭他這份開心。 他越來越討厭言君玉和自己說話時臉上的神情,那是一副全然應付的神情,不管自己說什么,他就只準備做完了去玩他自己的,蕭栩壓根不記得他笑起來是什么樣子了。不管蕭栩怎么罰他,罵他,甚至推他,他都不會像第一次見面那樣,一臉茫然地專心看著自己了。 那時候的言君玉,雖然蠢相,但是眼睛是看著自己的,他是能跟著自己的表情做出反應的,他甚至還問自己要不要玩他的木頭人。 現在他總是一派冷漠。 蕭栩心里的不滿積壓得越來越多,導致他對言君玉的態度越來越不耐煩,現在雍嘉年他們早就不討厭言君玉了,他們只是不和他玩而已。反而是蕭栩,對言君玉越來越不粗暴,以至于雍嘉年有時候都要勸一下他了。 這天早起,要去上學,蕭栩去給皇后請安,五月到了,皇后宮里已經擺了冰鑒了,宮女從里面端出梅子湯來給他喝,里面不過是一堆碎冰塊罷了,言君玉這傻子,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好奇地看著冰鑒,他的眼睛一認真起來,就是烏溜溜的,亮得像星星。 偏偏每次看著自己的時候,就像顆死珠子。 蕭栩心頭火起,拿起勺子,就朝他砸了過去。 別說他,皇后也嚇了一跳,那勺子在言君玉額頭上彈了一下,他捂住額頭,不滿地看著自己。 “怎么發這么大脾氣?”皇后正色道:“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就算要打人,讓下人動手就行了?!?/br> “我看見這蠢東西就煩!”蕭栩冷冷道。 “那就換個伴讀嘛,也不至于生這么大氣。我看你舅舅家的小兒子就很好……” 蕭栩的臉色沉下來。 “我不換?!?/br> 皇后知道他脾氣古怪,也不再勸,又讓宮女拿了個勺子來,看著他喝完了湯,囑咐他上學要聽先生的話。 第8章 受罰鄭伯克段于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