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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莫年沒?有看向弟子,目光從湛藍的天空挪到院中?的仙樹上:“放下吧,本尊自己?收拾?!?/br> “可是……”另一個弟子面露遲疑, 這種粗活兒怎么能讓歲華尊來做? 領頭的弟子曉得乙莫年說一不二的性子,也?不多勸,示意幾人將竹筐放下,再次恭敬作?禮:“既如此, 弟子們這就告退?!?/br> 乙莫年走到竹筐邊上,緩緩伸出的手指輕輕動了動,一道白光自他指尖飛出。那?一刻,絲帶像是有了靈性, 大片大片地?飛出,在仙樹上方圍成一個紅色壯觀的漩渦。 漩渦翻滾不止,隔著白云藍天有種動人心魄的美?。 不多時,紅色漩渦緩緩落下,一根根絲帶循著仙樹上層的枝干慢慢纏繞, 看似毫無章法,實則都以一種特?定的方式在枝干上纏出一個個好看的紅球, 紅球下還垂著幾根飄飛的絲帶。遠遠看著,仙樹像位含苞待放的待嫁新娘,頭頂帶著鳳冠,耳邊垂著纓穗。細風環掃過來,柔軟的紅球來回晃蕩,本來冰冷扎人的仙樹竟莫名?多出幾分嬌羞的感覺來。 “歲華尊?!?/br> 乙莫年不動聲色收回目光,轉身看向身后之人:“不為,你來了?!?/br> “嗯?!笔迥炅?,原本青澀的少年郎已長成了一位能獨挑仙門重擔的青年。姚不為眉宇間多出幾分穩重內斂,只?是容貌未改,還是一如既往地?英氣瀟灑,“歲華尊,弟子聽師父講大年三十那?日您老人家要收位入室弟子?!?/br> “不錯?!?/br> 自從葉師弟沒?了,歲華尊一直獨居沐春殿。盡管師父規勸多年,歲華尊也?從未有過再收入室弟子的打算。如今,他老人家竟親自同師父提起了要收徒的打算,而?且還說這徒弟是他自己?親選的,不用篩選。 此事委實古怪。 “歲華尊,弟子有一事不明?!?/br> 乙莫年隱約猜到姚不為要問什么,也?不打算阻攔:“說?!?/br> 要問的話在心里反復思量半晌,姚不為小心斟酌著字句:“歲華尊,您老人家要收的入室弟子不為認識么?” 乙莫年看向姚不為的眼神里沒?什么波動,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沒?有立即回答對方的問題,靜默了約摸半盞茶的時間才開口?,冷俊的臉上不經意揚起一抹初春的漣漪:“大約是認識的?!?/br> 長袖中?,緊張握在一起的手指緩緩松開。姚不為竭力壓制著心底的歡喜與激動,聲音還是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真好,丘師弟泉下有知也?會?歡喜的?!?/br> “但愿如此?!?/br> “既如此,想來歲華尊這幾日要準備準備,那?弟子便不在此打擾先行退下?!?/br> 姚不為提步欲走,乙莫年淡淡將他喚?。骸安粸?,過了年,選個好日子就把你和?藎衣姑娘的婚事給辦了吧?!?/br> “歲華尊,弟子……”姚不為面露詫異,白皙的面皮漸漸紅了,似是在害羞。 “本尊曉得,這么多年來你日日替聞流招魂,如今他要回來了,你就放寬心好生過日子吧。畢竟,藎衣姑娘等了你十五年,再這么拖下去,實在是對不住人家?!?/br> 姚不為閉上眼,兩行欣喜的淚花奪眶而?出,為葉師弟也?為自己?:“是,歲華尊?!?/br> 轉眼間便是大年三十,這日,天還黑乎著,乙莫年便起塌出了院門。 下山的山路高低起伏,時陡時緩。又?因為天色看不真切,實在不怎么好走。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乙莫年不必受這份罪大可以御劍而?行??刹恢醯?,他偏就一步一步順著坑坑洼洼的臺階往下走。 一步一步,走得堅定。 眼瞧著東邊的日頭越升越高,乙莫年的步子不由加快了些。雪白的錦袍走了幾個時辰的山路,袍角沾了不少泥污,但這完全沒?有影響到乙莫年那?顆跳得越發強烈的一顆心。 約摸又?過了半個時辰,隔著不遠,乙莫年瞧見?兩道身影,一紅一黑,著實顯眼。 “小流,你說這里的修士給了你藥來救我的命,你便要來這里待上一輩子報答恩情??墒橇x兄同你說過,我這病不需要救治,你怎的就是不聽?!我這就將體內的修為還給那?人,你也?不必在這里耗費一生的光陰??!”顯然,空怨急了,還是心急如焚的那?種。 “義兄?!毙×骼】赵沟氖?,試圖平復他那?顆因為緊張害怕而?過分焦躁的心,“長兄如父,對于我來說義兄你就是我的至親。所謂血濃于水,不論我走到哪里,誰也?無法切斷我們之間的親情?!?/br> 聽到這里,空怨那?雙淡藍色的瞳孔瞬間黯淡下去:“對于你,我是親人?!?/br> “對?!毙×髦币曋赵沟捻?,信誓旦旦地?道,“為了義兄我連命都可以舍棄,區區分離又?算得了什么……”他面上的笑僵了僵,有些傷心地?道,“義兄有鬼面大哥照顧我就安心,義兄放心,我會?時常抽空回去看義兄的?!?/br> “小流,義兄不想你……” “義兄?!毙×魈婵赵估砹死砑珙^的墨發,燦爛一笑,“ 義兄追著我來了無垢天,一路顛簸怕是會?累壞身子。我既心意已決,義兄還是快些回去歇著吧,免得小流掛心?!?/br> 空怨一向曉得他的性子,倔強,重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前世的他避自己?如鬼怪,好在今生他的眼中?有了自己?的位置,盡管那?個位置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可即使是這樣,他也?該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