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鼓起滿帆，逐漸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黑夜登上甲板，吹了一聲口哨。天空中頓時降下一條金色的巨龍，不等巨龍落到甲板上，黑夜騰身而起，穩穩地坐到巨龍的背上。

    “我先行一步，無病你帶著他們盡快返回?！?/br>
    “主公請放心！”

    菜飯升空，一扇翅膀，如脫弦利箭般直沖而起。

    四只雷鵬依次落下，載上捷天、小昕、風鈴、茉莉，追上巨龍，一同離開。

    昨天氣候突變，今日竟然揚起片片雪花。身下的大地，銀裝素裹。偶有青煙裊裊，透出一絲寧靜的訊息。

    冬天來了，各家領主之間開始休戰，屯兵休養，等待來年。

    從韓國的東海岸，到神仙山，直線距離超過千里。以往不說天塹，至少也是行路艱難。但菜飯和雷鵬成長后，再也無視道路的曲折。

    “回家了！”黑夜心中感嘆。

    這一年漂泊無定，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家中并不安好，還有一大堆棘手的事情，需要他來處理。

    清晨出發，日暮已達。

    菜飯收攏翅膀，緩緩降落到神仙山的神草峰上。

    “主公，”留守的文鐘喜出望外，連忙迎了上來：“你終于回來了?！?/br>
    “庭軒，辛苦了！”黑夜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準備下，明日午時，在風云寨擺宴?！?/br>
    文鐘連忙應下，黑夜回頭看了看捷天和小昕，朝他們揮手道：“你們同庭軒一起回風云寨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捷天望向白雪覆蓋的枯木，眼角有些晶瑩，握住茉莉的手緊了緊。

    眾人沒有多話，等到侍女送來火爐玉罐，便一同下山離開。

    黑夜燃起爐火，燉上一罐新酒。

    邊上的神茶樹落凡塵青翠欲滴，可清月化身的枯木卻是生機飄渺。

    一杯熱酒下肚，黑夜鼓起勇氣，走向枯木。

    “清月……，你究竟怎么了？”他顫抖著雙手，輕輕拂去枯木上的積雪，心中顫抖。

    除了寒風呼嘯，沒有人應答。

    黑夜任憑雪花覆蓋在身上，如同木樁一般，站立不動。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如同浮光掠影。時而霸道刁蠻，小雀山的大姐大。時而溫柔如水，在月湖前的一抹含羞。時而英姿勃發，南鄭國內俠義妄為。時而賢助貼心，開創風云寨的新天地。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寒風刮過熱淚，貼在冰冷的臉頰上。這一刻，痛徹心扉。

    枯木塑形，依然保留了清月的外貌。

    回想起第一眼見到清月，如同那種洛神賦描述般的驚艷，淡眉似月，白裙如水，紫發飄飛如煙。只回眸一眼，便難忘千年。

    往昔常在一起，總想不起她的好。

    唯有遠行，才有掛念。

    而如今，伊人已逝，肝腸寸斷。

    黑夜忽然想起雀山的日子，清月赤腳掛在樹丫上，眉頭總有一抹憂愁。每每遭遇未知，清月總能提供一些有效幫助。

    他早就料定，清月的身份不尋常。

    “不對勁，清月不會死，一定有一些事情我不知道?！焙谝灌哉Z道。

    在家園里，死亡是可以通過一定方式復活的。清月化為朽木，若是死亡，為何不囑托小昕將其復活？如果是復活對她無用，那么就是她在現實中的本體出了問題。

    可是現實中出了問題，清月怎會未卜先知？

    難道他能隨時脫離家園，返回現實？

    一切的一切，仿佛籠罩著一層nongnong的迷霧，將真相都遮蓋起來。

    難道枯木，才是清月的本體？

    黑夜滿腦子混混沌沌，胡思亂想。

    “你說有信留給我，信在哪里呢？”黑夜輕撫著枯木，試圖滲入一絲空間之力。但遺憾的是，枯木仿佛自成空間，根本無法窺探。

    他嘆了口氣，跌作在地，端起混雜著雪水的新酒，一杯又一杯下肚。

    “寂寞何嘗有，一醉解千愁！”

    怎奈體內有多種力量混合，想醉也辦不到。

    恍惚間，漫長的冬夜已然過去，東邊的地平線上，透出一縷紅光。

    雪停了，是一個晴天。

    黑夜紅腫著雙眼，腦中卻逐漸冷靜下來。清月既然留信給他，必然有開啟的方式。如果留下的信息重要無比，必然不能以普通的方法開啟。一定是只有他才具備的獨特手段，或者能力。

    空間之力已經嘗試過，不行。信仰之力，光明之力，是后來獲得，也起不了作用。還有什么呢？會不會不是力量，而是某樣特殊的東西。

    黑夜一個激靈，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只四方小鼎，這只鼎來自大周王朝的祖廟，當時為了開啟，集合了自己與清月兩個人共同的力量。只有這件東西，是獨一無二的，別人即便想偽造，也不可能。

    黑夜小心翼翼地將感知探入方鼎，方鼎上的金龍一條條點亮。等到最后一條金龍即將亮起的時候，黑夜將小鼎移動到枯木的上方。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枯木中突然迸發出一道綠芒，射向方鼎。

    異象頓生，一道光柱沖天而且，恐怕大半個楚侯聯盟都瞧見了。黑夜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以為同往常一樣，不會有太大變化，沒想到情況竟然有些脫出控制。

    鼎蓋竟然完全打開，但不曾見到元精溢出。

    還沒等他想個明白，下一刻方鼎仿佛產生了一股難以抵抗的吸力，竟然將黑夜和清月化成的枯木一同吸入其中。

    鼎蓋轟然蓋上，漫天霞光消散一空。

    但這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了，恐怕用不了幾個小時，整個楚侯聯盟都會沸騰起來。已經返回風云寨的文鐘連忙返回神仙山，通知各處加強戒備，并作好應對危機的措施。

    神仙山并不對外開放，但好奇心可以殺死一只貓。更何況，天顯異象，明顯是某樣寶物出土。貪欲被勾起，所有的顧忌都拋在了腦后。大量的飛鳥從隱蔽處飛向四面八方，逗留在風云寨的外來人口，成批地涌出北面的山口，向神仙山奔去。

    “大周祖陵的異象再現，重寶有了下落?！币粫r間，傳言四起，山雨欲來。

    捷天知道事態緊急，立刻將菜飯和四只雷鵬放飛，務必將返回途中魏無病盡快接回來。機槍組留給了黎歌，狙擊槍大部分帶了回來。如果來得及趕回，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寨子中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各有準備。

    積雪斷路，大規模的軍隊調動比較困難。但是小規模的精銳，以及高手潛入突襲，卻不可不防。如果應對不當，風云寨和神仙山的勢力，只有覆滅一途。

    此時的神仙山神草峰頂上只剩下一只四四方方的小鼎，憑空懸浮，緩慢旋轉外部似有光華流轉。而被吸入鼎中的黑夜，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極為怪異的地方。

    這是一個球星空間，整個空間的直徑在五十米左右，里面除了一個金色的球形核心，空無一物。黑夜和清月化身的枯木仿佛失去了重力，就懸浮在核心附近。黑夜好奇心大起，湊近那核心仔細查看起來。

    那核心不知何物制成，通體渾圓，沒有一絲裂縫。上面花紋密布，無比俊美?？上o論黑夜如何試探，那核心一絲反應也沒有。

    黑夜離開核心，向四周查探這個空間似乎被一層厚膜所包裹，外頭應該還有天地。透過半透明的隔層，依稀可以看到外面飄蕩著大量米色的光點。

    “外頭是元精！”黑夜肯定道。

    他抽出一絲空間之力，就待把隔膜戳破。

    “快住手！”一絲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黑夜大吃一驚，連忙回頭，發現聲音正是從枯木中穿出來的。他手腳并用，連忙劃向清月：“清月，你好了？”

    沒有回應，黑夜連忙盯緊了枯木。

    只見枯木的表皮逐漸裂開，沒多久一個完好的清月竟然出現在眼前。黑夜連忙將她抱?。骸扒逶?，清月?！?/br>
    緊閉的嘴唇似乎蠕動了一下，黑夜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這應該是好跡象，清月有希望恢復了。

    半晌過后，清月忽然睜開眼睛。

    黑夜被嚇了一跳，抱著的手頓時松開。

    太詭異了！

    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眸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灰色的眼球，冰冷孤寂、沒有一絲情感。

    饒是黑夜經過大風大浪，依然不敢對視。

    他大吼道：“你不是清月，你是誰？”

    第三百一十二章  清月的身份

    “我是清月，也不是清月?！北涞穆曇?，如同機械。

    “你到底是誰？”黑夜沒有聽懂，他向后挪動了一下，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女子。

    灰瞳清月緩緩起來，絲毫沒有表現出在男人跟前露出裸體的那種羞澀。她不曾理會黑夜，而是一只手搭在那個金色的能量核心上。

    核心運轉起來，那一層隔膜似乎變得更厚實了。

    “你到底是誰？”黑夜重復著同樣的話語，空間能量已經在周身聚集。

    灰瞳清月聞聲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毫無光彩的眼睛盯住了黑夜。黑夜只覺得汗毛倒豎，涼氣從腳底板升起。

    “時間不多，我長話短說?！被彝逶鲁雎暤溃骸笆紫葘⒑诵奈肽愕睦饩澜?，然后置于空間漩渦中。我和這個空間，會一直在你的世界里存活。其次，你需要不斷地汲取新的空間能量，為核心提供供給。我能存活多長時間，取決于你吸納的空間能量多少。再者萬一脫離家園區，記得看護好你懷中的東西?！?/br>
    灰色的瞳孔直愣愣地盯著他，黑夜心中直發毛：“我為什么要這樣做？”眼前的人并不是清月，為什么要聽她的？

    “我說過了，我是清月，也不是清月?！睓C械的聲音驟然提高。

    “不可能！”黑夜哪里肯信，空間守護已經在周身成型，空間斬也蓄勢待發。只要這個陌生的女子稍有異動，他會立刻發出攻擊。

    對面的女子突然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容，仿佛她這一輩子都從來不曾微笑過。那模樣說不出得怪異，甚至可以稱作詭異。

    黑夜一路倒退，背后撞到了什么東西。

    扭頭一看，已經靠到了空間隔膜上。但詭異的是，那層空間隔膜居然正在以可察覺見的速度消散。

    “保護層正在消散，我的時間不多了。提出你的要求，人類?！睓C械的聲音傳了過來。

    “人類，你居然叫我人類?！焙谝固似饋?，他聽出了弦外之音：“你的意思說你不是人類，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對面的灰瞳清月皺了皺眉，似乎正在努力學會使用表情。

    他突然一揮手，黑夜的身形突然僵住，如同黏在蜘蛛網上的昆蟲，幾乎無法掙扎。他正要將積聚的空間斬劈過去，卻發現空間能量消失了。確實消失了，似乎這種能量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