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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鬧了一會兒,終于回到正題。 “卿卿剛才想問什么?” 沐青天回憶說:“湖州距離順天府可不近,這事是怎么傳到皇上耳朵里的?” 小小殺人案能傳進皇宮,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愛卿,天書可有指示?”朱祐樘靠在金龍椅上,剛服下丹藥,眼神迷離。 李廣害怕地跪下,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話。 朱祐樘已經厭煩了他這副樣子,怒道:“天書說什么了!” 金龍歸位,百鬼出行。 通俗點說,就是朱祐樘這個金龍要脫離rou身升仙了,沒有金龍的壓制,人間的邪祟紛紛出來作亂。 “湖州蠶神殺人,正是金龍飛升之兆?!?/br> “蠶神殺人?”朱祐樘扶著龍頭坐起來,狠道:“朕乃天子,還鎮不住一個小小的蠶神?” “告訴湖州知府,給朕好好查??!” “是?!崩顝V正要退下,又聽朱祐樘開口說。 “且慢。除了蠶神,天書還說什么了?!?/br> 李廣膝行上前,惶恐道:“皇上恕罪,臣道行尚淺,只能看出些皮毛?!?/br> 龍亭。 朱敬守靠在金龍椅上,不斷思考著“龍亭”。李廣說他在天書上隱約看見一座云霧繚繞的亭子,或許這就是破解金龍歸位的關鍵所在。 湖州知府收到圣旨時嚇得魂不附體,立刻派人去安吉縣打聽。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查,就是查不出頭緒。他聽說慶王在蘇州,拉下臉去求蘇州知府。 朱敬守前往湖州,正是為了“蠶神殺人”案。 “不可能?!便迩嗵祯绢~,“那么多人去查,肯定能查出來?!?/br> 沒想到朱敬守卻搖搖頭,說:“此事甚是棘手,若不是聽聞你出事了,我可能還要在湖州再待上一段時間?!?/br> 尸體無人認領,安吉縣也沒人報失蹤,根本無從下手。 “那之后你是不是還要再去湖州?”沐青天語氣中帶了點不舍。他發現,自打鬼門關走過一趟后,他好像更依賴朱敬守了。 “嗯?!敝炀词貜拇差^取來一把梳子,眉眼柔柔給沐青天梳頭,仿佛對待世間最好的珍寶。 “但不是現在,等你病好?!?/br> 他不敢再離開沐青天身邊,無論是天神還是閻王,都不能從他這里奪走沐青天。 養著養著,很快就到了沐青天與神秘人約定的日子。 沐青天撐著下巴趴在窗前,百無聊賴地說:“你看崔瀚,像不像無頭蒼蠅?!?/br> 朱敬守笑著走過來,推開另半邊窗戶,說:“是挺像?!?/br> 崔白兔還不知道他被自家大人形容成蒼蠅,此時還在花園里來回轉悠,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喜笑顏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鬼上身了。 他聽說過遼東的事,但不知道嚴勛禮身世如此凄慘。那天招供完后,他心情復雜,剛想走,卻聽到嚴勛禮說。 “我自知難逃一死,不過崔瀚是無辜的,請大人善待他?!?/br> “嚴某一生作惡多端,唯獨愛過崔瀚?;蛟S這就是上天的懲罰,我認了?!?/br> 崔瀚心跳如雷,一時間竟是站都站不穩,只能后退兩步扶住旁邊的桌子,用力喘息著。 他沒來得及見嚴勛禮最后一面,嚴勛禮就被押下山,關進了崇明縣牢獄里,無要事不得探監。 沐大人說要斟酌一下再給嚴勛禮定罪,可不管怎么想,勾結山匪,綁架命官,都是殺頭的死罪。 崔瀚想見嚴勛禮,卻又唾棄自己的心慈手軟。嚴勛禮是該死,他騙自己那么狠,死有余辜。 唯獨愛過崔瀚…… 嚴勛禮的話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還有過去他與阿顏的點點滴滴。崔瀚想逼迫自己忘掉,可想起來,卻又是那么清晰,恍若昨日。 “真可憐?!便迩嗵靽@了口氣。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本就有違常理,古代幾個有名的斷袖君子,譬如彌子瑕,年老色衰后便不再得衛靈公寵愛,還被誣陷“是嘗矯駕吾車,又嘗食我以余桃者”。 他能和朱敬守在一起,有感情,也有巧合與天意。如果朱敬守不堅持,如果他不醒悟,那也只能無疾而終。 “卿卿想幫他嗎?”朱敬守思索片刻,走到沐青天身邊,把他往自己這邊攬了攬。 “算了?!便迩嗵鞊u頭嚴肅道:“我不知道嚴勛禮是怎么樣的人,貿然去幫忙,有可能是害了崔瀚?!?/br> 是“不想害了崔瀚”,而不是“不想幫”。 朱敬守悅然,說:“嚴勛禮出身不錯,變故前是嚴家長子。嚴家世代為將,家風清明?!?/br> 小王子最近有有些不安分,如果能讓嚴勛禮上陣,會極大提高勝率。 聽完朱敬守的話,沐青天有點心動。如果嚴勛禮本性不壞,把崔瀚托付給他未嘗不是個好選擇。 “幫!” 崔瀚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去找沐青天求情。他現在知道了,一直跟在沐大人身邊的大胡子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慶王,而且沐大人和慶王的關系…… 嚴勛禮劫走沐大人,慶王肯定不會輕饒他。想到在山上時嚴勛禮的慘狀,他不由打了個冷戰。難不成只能看著嚴勛禮去死嗎? “崔主簿?!?/br> 崔瀚心里有事,冷不丁嚇了一跳,回頭去看,就發現沐青天正趴在窗戶邊笑得明媚,邊笑還邊沖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