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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藥這種事,霍屹已經是爐火純青。在戰場上中了箭,他能自己割開皮rou取出來?;綮`月坐在凳子上, 晃著腳說:“快點快點?!?/br> 霍屹把藥膏抹在她胳膊上,霍靈月身上一道道紅痕,在戰場上他見過的傷勢比這嚴重多了,但從來沒這么?讓他感到心疼。 冰涼的膏體被輕輕抹在傷口附近, 然后均勻涂開?;粜虐牍蛟诘厣?,霍靈月坐在凳子上,能看到小叔叔低垂的睫毛和緊蹙的眉頭,以及利落漂亮的下頜線。 霍靈月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小叔叔,好像躺在草地上曬太陽一樣, 或者冬天躲進了暖和的被窩里,有一種安全而柔軟的感覺。 “……我有點疼?!痹捯魟偮? 霍靈月就發現自己的語氣又輕又飄,就好像在撒嬌一樣。 “去床上趴一會吧?!被粢俅咝」媚锷洗?,正好府里的阿薇姐過來了,還帶著一個大夫。老?大夫檢查了之后,說:“都是皮外傷,不礙事,小孩好的快?!?/br> 大夫開了幾味藥,霍屹拿著藥方親自去取藥,回來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粢侔阉幏浇o廚娘讓她熬藥,等?藥煎好之后,他端進霍靈月的屋內,霍靈月已經睡著了,被藥味硬生生熏醒了。 “我不要喝藥?!被綮`月睜開眼睛。 “受傷了就要喝藥,不然發熱了很?嚴重?!被粢侔阉幫攵说剿采?,說:“起來把藥喝了再睡?!?/br> 他見過很?多士兵,雖然只是外傷,但因為治愈不及時死去了。軍隊里的大夫和草藥都是稀缺資源,平時沒什么?用,打仗的時候不夠用。 霍靈月有點暈乎乎的,就著霍屹的手把藥一口灌下去了。喝完之后,她吐了吐舌頭,又摸摸索索地躺下去了。 霍屹在旁邊坐了一會,手搭在霍靈月的額頭上,他擔心小侄女發熱。 霍靈月沒有睡著,她躺了一會,忽然說:“你?是不是要出去打仗了?” “是?!被粢僬f:“三月初出發?!?/br> 霍靈月小聲問:“你?會回來嗎?”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被粢僬f:“明年元宵節,我們還可以一起過,還有你?奶奶,我們一家人?!?/br> 元宵節之后,霍屹照常帶兵訓練,算是勉強掌握了這支隊伍。二月初的時候,秋鴻光和趙承終于來了。 他倆是一起來的,霍屹的信件和皇上的詔命幾乎同時到達西河邊郡,且都過了一遍陶嘉木的手。 陶嘉木就讓他們倆一起來了,省一趟車費,還能交流感情。 趙承是對豪門世家仇視至極的偏激縣丞,秋鴻光是典型豪門世家跑出來的少爺,他們一路上“友好”交流了許多觀點,兩個人差點只有一個人能活著來長安。 霍屹是在自己家門口看到他倆的,趙承知道是他在圣上面前舉薦自己入長安,心里有些懷疑,畢竟他所作所為,無論哪一件都不是霍郡守喜歡的,但皇上的詔命做不得假。下了馬車后,他本來準備去找一家客棧歇下,秋鴻光卻直奔長安霍府,他內心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驅使,也跟著來到了霍府。 兩人眼見霍屹出現,身上還穿著盔甲,額頭微微出汗,牽著烏孫馬紅煙。他看上去比在西河邊郡的時候要更累一些,但神色分明又顯得自在放松。 霍屹天天從早到晚練兵,為了能在短時間內將?這支軍隊凝聚起來,在軍陣和凝聚力上花了不少功夫,每日與他們同吃同睡,訓練的時候一刻也不敢放松,這么?半個月下來,自然很累。 但他心里反而輕松起來,也許是因為忽然有了一個目標?;粢僖詾樽约菏瞧炔坏靡呀酉铝诉@次的作戰,但練兵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對這場戰斗的勝利,同樣有鮮明的欲望。 秋鴻光本來坐在他家墻角,立刻站起來,揮了揮手:“郡守!我來了,長安城好大??!” 趙承離他遠遠的,向霍屹一板一眼地行禮:“郡守大人,多日不見?!?/br> 霍屹見了西河邊郡的故人,笑著說:“你?們終于來了,一路還順利?” 他們倆人最大的不順利就來自于彼此,秋鴻光樂呵呵地說:“挺好的,沒事,趙承大哥特別照顧我?!?/br> 霍屹把韁繩交給霍小滿,讓他把紅煙帶回馬廄休息,自己則站在門口,隨口問:“安排好住處了嗎?” 趙承身上帶了住兩天客棧的錢,但是他發現長安城的物價居然比西河邊郡高三倍……但趙承是不會在霍屹面前露怯的,他說:“已經找好了?!?/br> 相比之下,秋鴻光在來之前,已經有人在長安城最繁華的地段給他買了間大院子,各種生活所需一應俱全,院子里幾十個奴仆等?著他回去。 秋鴻光眨巴著眼,說:“沒有,郡守大人要不請我進去吃頓飯?” 他這么?一說,霍屹自然不能把他們往外?趕,趙承思忖一下,本來準備走了,但霍屹站在門口,額間的發被汗水浸得烏黑,眼里帶著笑著:“進來吧,不過家里只有粗茶淡飯,你?們別嫌棄?!?/br> 趙承就順勢進去了,混頓飯嘛,他今晚吃什么?還沒著落呢。 在進去之前,霍屹囑咐了一句:“等?會見了我娘,就說你?們是我在北軍那邊的朋友?!?/br> 趙承心里納悶,秋鴻光已經笑嘻嘻地答應了:“好啊?!?/br> 霍屹揉了揉眉心,這件事究竟要瞞多久呢。 叢云夢知道他有兩個朋友來做客,十分高興,讓廚娘多做了幾道菜。席上又問了一些北軍的事,秋鴻光長得俊朗,性格大方,又很?會哄人,老?太太喜歡得不得了?;綮`月對家里的外?人感到戒備,她盯著秋鴻光和趙承,趙承五官鋒利,臉色蒼白,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