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頁
那樣的高門大戶、國之權臣,莊薪火一生只娶了那一位夫人,跟她生了一個兒子。 沒有續弦,沒有侍妾,為亡妻守節直到殉國。 以前常人都說嵐王和莊薪火老將軍哪兒都不像。誰知道嵐王繼承他父親的不是外表不是性格,卻是這融在他老莊家骨血里一脈相承的根植深種、至死不渝。 …… 終于,到了第五日。 這藥的藥性是五日之后會睡一陣子,此刻嵐王已經倦到無法睜開眼睛。這幾日終于捱過去,不算特別教案,偶爾胸腹痛,不嚴重。宴語涼都替他揉。 “小莊,你說你會醒過來的,你可不準騙我朕?!?/br> “朕以前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br> “朕只信你,你不可負了朕?!?/br> “不然以后朕誰也不信了?!?/br> “……” “你沒力氣說話,但朕知曉你聽得到。朕說點讓你高興的吧?!?/br> “只說一次,以后再問,朕也不會承認?!?/br> 嵐王昏昏沉沉,半夢半醒,好像聽到宴語涼說起了他們湯泉宮的第一次。 他們第一次一點都不美好,是他強迫的,莊青瞿始終對那次很懊悔。此刻卻聽見宴語涼輕聲說,小莊,你再仔細想想。 莊青瞿不愿意想。 怎么想,都是他登堂入室把人拽過來嘶吼質問,咬住脖子紅著眼抱在懷中肆意妄為。他始終記得次日醒來,看著奉若神明的人被他弄得一團破布一般時,尖銳的心痛與慌張。 他其實,一直很想跟他道歉,說阿昭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別不理我。 他若是那時候說了,一切會不會結果不一樣。 “小莊,你再仔細想想?!?/br> 第一次絕不是強迫,是他自愿的。 宴語涼記得很清楚。 記得小莊把他惡狠狠地推倒,各種咬。咬了很久,突然停了下來。他哭了,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骯臟,淚水和臉上的血污混在一起落下來。 “……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騙我?!?/br> 他小聲啜泣。從恨意到逐漸迷茫,他小聲說:“阿昭,我愛了你好多好多年?!?/br> 宴語涼的心一瞬像是千刀萬剮。 他伸出手,抱住了少年。 第一次是他愿意的。后來倒是有很多次,他被違背意志翻來覆去地這樣那樣地強制,略微粗暴。 “但其實?!?/br> “后來,習慣了,也并不討厭那樣……” “……” 莊青瞿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溫暖的黑甜,隔了不知多久,才又再度恢復了一絲意識。 他模糊地、虛幻地,看到宴語涼手中綰著一絲他的長發。 另一手是五彩繩,正在細細栓著。 著纓,明有系也。 結發……為夫妻。 宴語涼:“乖,快睡吧。別硬撐,還有什么話等醒了再說?!?/br> “……” “小莊你記好,這世上只有你和我娘會叫我阿昭。朕此生絕不會再讓別人這么叫朕?!?/br> “這世上也沒有別人喜歡我的,只有你一個?!?/br> “若沒有你,就誰也沒有了?!?/br> “朕同你結發,你不可負朕?!?/br> 先別。 莊青瞿就那么一點點力氣,硬是弄散了他手里的五色結發,氣喘吁吁。 先別。 給他留個念想。先別。他此刻太幸福了,死了也甘心,可這樣不好。所以一定要只差這一點,那樣他肯定說什么也要醒過來。 但他的行為真的像個傻子,阿昭愣愣地看著他,大概覺得他是個傻子吧。 他真的撐不住了。 他的指尖輕輕動了動,被勾住,沒有放開。宴語涼沒生氣。 他還想說,阿昭,親親我。 發不出聲音,可宴語涼還是低頭吻了他。甘美的親吻里,微微一絲咸澀。 答應了不再哭的。 他心里腹誹,我那么長時間,好不容易養的。從錦裕十一年一月到九月,好不容易才養得那么好的、活潑精神的阿昭。從宣明朝等到錦裕十一年,等了那么多年才抱在懷中的。 他要早點醒過來,再也不惹他哭了。 …… 車馬啟程回京。 嵐王答應得好好的睡兩天就醒,結果這都睡了七八日了一點動靜都沒。 仿佛一整個輪回,宴語涼終于也嘗到了那幾個月嵐王苦等他醒、心力交瘁的滋味。 他每天玩著嵐王涼冰冰的手指,心里酸澀難過。 他說嵐嵐,說好的想著朕,不讓朕鬧心,早點醒過來的呢?怎么還跟朕賭上氣了。 路行至一半,荀長從京中帶人來接。他到車上黑發白膚睡著的嵐王,也是頭疼,為哄皇帝開心,給皇帝講了一個堪輿國睡美人的故事。 宴語涼:“就必須是王子親才能醒嗎?皇帝行不行?” 皇帝確實不行。 他晚上試了很多次,沒試成功。 隔日,荀長又給他說了一個堪輿國美人魚與咸魚的故事,他說上次跟嵐王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嵐王笑得不行。故事是這樣的。美人魚說咸魚咸魚,你能不能別天天待在宮里不動,沒事多滾去御花園逛一逛。咸魚:不能,朕只想躺。 宴語涼:“……” 皇帝出使一趟越陸,順帶手的把膠南給滅了,舉國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