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頁
“……” “可我趕到時,書信卻已?被澹臺氏的家仆大火焚成灰燼?!?/br> “再?找告密人,也已?莫名斷了?氣?!?/br> 宴語涼聽得頭皮炸。 “朕還以為……” 這和他之?前知道的不一樣!師律還有獄中的澹臺泓及其家屬,都說那是一封能證明?澹臺泓與謀反無關?的書信! 嵐王垂眸:“證據已?毀,阿昭便?無論如何也不肯信澹臺泓有罪?!?/br> “亦有謠言說信是被我燒毀,是我為了?替父報仇不擇手段置澹臺氏于?死地,朝中還有不少人為我拍手叫好?!?/br> “可就算……澹臺氏害了?我全族,澹臺泓若真清白?,我也不至于?構陷他!” “大火確實是他家仆所為!阿昭你想,若那是能證明?他清白?的書信,家仆又?為何急著燒毀?!” 嵐王聲音低沉,胸口劇烈起伏。 宴語涼忙幫他捂著,腦中一時回閃了?大量前因后果。 獄中的澹臺泓不認罪,眸中堅定明?亮看著他,說阿昭你隨便?處死我,家中謀反我竟懵然不知,自是罪無可赦、百身難贖。 但我不曾背叛你,我們相識十年,我從?你是二皇子時就一直等著看你君臨天下、看你福澤庇佑天下百姓,等著看你帶大夏復興繁榮! 我雖愚鈍,但頭頂神明?問心無愧,死也絕不松口。 天牢之?外,少年莊青瞿則撐著虛弱的身子日日以死相逼,質問皇帝為何還不殺澹臺泓。 可在錦裕帝看來,這卻根本不是信誰的問題。 而是真相燒掉了?,永遠也沒有了?。 那些“信”上究竟寫了?什?么,是能夠證明?澹臺泓無辜還是可以證明?他有罪,抑或什?么也證明?不了?,都永遠再?也說不清了?。 奚行檢在大理寺多年,宴語涼清楚記得他說過,斷是非時講證據不講情理。 奚行檢就曾經?判過一個案子,丈夫婆婆以及鄰居街坊全部篤信是正室謀害了?小妾。因兩人多年仇深似海又?有利益糾葛,案發?時正室還鬼鬼祟祟,除她以外不可能是別人。 但找不到任何證據,正室也喊冤。 奚行檢就還是謹慎了?些,扛著眾人的罵努力調查各種蛛絲馬跡,最?后水落石出竟然還真不是正室做的。雖然人人都認定是她。 “……” 月影東移,照過紗窗。 漫長的沉默中,宴語涼前所未有的煎熬扎心。 他知道他其實應該安慰小莊。哄他,說朕錯了?。澹臺謀反、叛國,朕當年眼瞎。 這些年小莊的委屈自不必說,他相信小莊不會構陷他人。 ……卻偏是不能。 以真心換真心。小莊如今好容易對他敞開心扉,他不可以用“哄”敷衍那一腔心意。 可要他說真話,那就是小莊肯定沒有構陷澹臺泓,但澹臺泓也未必就謀逆。 至少不是證據確鑿。 宴語涼再?一次貨真價實地恨自己頭腦清楚。 他真還不如那些昏君。 昏君的美人說什?么就是什?么,美人喜歡怎樣就好。 哪怕天下人皆罵昏君,不妨愛妃一世榮寵、被捧在手心風光得意,快樂舒心。 哪像他,跟他在一起的大美人真疼了?的時候,說他們是“互相折磨”??! “小莊……” 宴語涼愧疚極了?。 莊青瞿是多么敏感細膩的一個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宴語涼頃刻間甚至能夠立刻感覺到那種絕望的氣息。 錦裕帝也是真的慌了?。 他后悔了?,他就該昧著良心哄他!閉著眼哄!較什?么真? 小莊會多難過?他都失憶了?、記不清了?卻還是不肯向著他。 皇帝偏心如此,怎么怪嵐王恨澹臺泓。 宴語涼越想越不行,起身試著俯下身吻身邊人。有生以來第?一次,莊青瞿被他吻時的反應是僵硬和抗拒。 宴語涼就更?難過了?。 挺住。是朕不好,活該被嫌棄! …… 當年澹臺氏謀逆罪名確鑿,但錦裕帝寬仁,澹臺家女眷查明?與謀反無關?的全部網開一面不再?追究。 只是澹臺泓無法保住。 縱然證據不足。但民怨沸騰不肯放過,請愿的折子雪花一般,錦裕帝不得不妥協。 宴語涼的老技巧,周全不了?就折中,折中不了?就騙。 私放罪臣之?子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為了?讓眾人信服,他還認認真真演了?半個月的哭戲。 卻不料澹臺氏一家男丁殺絕,老夫人悲傷過度,竟帶著幾位女兒一起上了?吊。 “小莊……” 想起這些,宴語涼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 若再?有機會見到澹臺泓,他一定要告訴他要怨就怨朕,為什?么怪小莊?。?! 那場謀逆如今想來,于?誰都是天降橫禍。 莊青瞿重傷,澹臺泓假死離鄉,他努力周全卻無法盡善盡美。 月色朦朧,微微燭火。莊青瞿無聲。 “小莊,你說句話?!?/br> “你理理朕……” “別難受好不好,朕是信你的。只是朕覺得,那信還有那家丁……” 辯駁根本沒有意義,否則也不會磕絆了?那么多年,至今依舊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