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陛下?” 手一抖,宴語涼努力讓自己落下來時保持一副俊朗從容帝王樣。 倒是沒有摔傷,被人接住了。 一襲紅衣,淡淡幽蘭香,嵐王家美太監服侍得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一些主子的味道。身后還帶了黑壓壓一大幫兇神惡煞的烏衣衛。 宴語涼:“呵,呵呵,這么巧,拂陵公公半夜不睡好興致?” 幾日不見,拂陵似是憔悴了些:“陛下怎么從楚微宮中出來的?” 宴語涼:“咳,這不重要?!?/br> “公公只需知道,朕是為了嵐王才想方設法出來的!” “朕是真的想嵐王了,朕自知生性愚鈍不敢與嵐王爭鋒,是心甘情愿給嵐王攝政、讓嵐王金屋藏嬌!可既是金屋藏嬌了,那好歹藏朕之人每天來看一眼朕???” “公公實在不知,這幾日是深宮寂寥、望眼欲穿。過去之事,朕自知對不住嵐王,可總得見上一面朕才能想法子讓嵐王消氣???” “公公好心,就放朕進去見嵐王一眼吧,哪怕說上一句話呢?” 月影東移,拂陵默然。 “即使如此,陛下隨我來?!?/br> 宴語涼:咦????這就成了?? 這,竟還是大模大樣走的點絳宮正門? 虧了虧了,早知道如此朕一開始就爬墻了! …… 點絳宮作為歷代盛寵妃子的居所,正因屢屢寵愛隆眷總受御賜,規格已比天子楚微宮一點不差。 宮殿進尺幽深,熏香縈繞,一度極為奢靡、琳瑯華麗。 但眼下似乎已被嵐王改過,陳設簡譜、倒是滿是竹簡墨香。 宴語涼:青卿果然品位風雅,深得朕心。 終于到寢宮門口,宴語涼記得曾經門廊上的題字曾是書法大師李旭的“意中曾許,欲共花吹去?!?/br> 而今卻變成了嵐王那一絲不茍、很好認的工筆正楷—— “何日捧取水中月,幾生修得鏡里花”。 水中月,鏡里花,都是明明在眼前卻又永遠觸不可及的東西。 宴語涼心里一動。 這連嵐王都得不到的水中月鏡里花,該不會是在說朕吧? 不不不不可能。 朕已失寵!已是病了嵐王都不屑來看一眼的冷宮廢帝了。朕須得擺正自己的位置,不可再像以前一樣有恃無恐! 今后要努力討好嵐王,賣身求榮自力更生才是正道! 進了寢宮,拂陵垂首立于一邊。 宴語涼輕手輕腳摸到床邊,還不忘特意緊了緊他的大毛領。 他今日出來特意穿了這么一件蓬松的毛領大氅防嵐王見他發火、涼冰冰的手又掐脖子。 一團大毛領看你怎么下手。嘿,朕甚英明。 咚咚,咚咚。 雖說討好的說辭全準備好了,但真上陣還是有些緊張。 宴語涼吞了吞口水,安慰自己朕是天子朕不虛朕什么大場面沒見過,忽而瞧見嵐王骨節分明的手落在玄色的床圍外。 哎,冷不冷呀。 狗腿地捧起來。搖曳的燭光明滅不定,嵐王的手怎么…… 怎么有傷。 很多似是很重的抓痕。嵐王平常手也涼,但此刻卻是冰得刺骨。 宴語涼一把掀開床圍。 一瞬,他甚至以為那里躺著的是一具尸體。 嵐王闔著雙目、眼眶凹陷發黑,嘴唇毫無血色,青絲凌亂地鋪陳在床榻上,全然是病骨沉疴的模樣。 “……” “青……青卿?” 宴語涼叫了兩聲,聲音微啞。沒有回答。 “他,青卿他,病、病了?” 拂陵:“嵐王病了多日,因而一直無法起身去看望陛下?!?/br> 宴語涼:“那,那怎么病了也不跟朕說。還說是風寒,這樣子分明、分明比風寒嚴重多了。還有,那么冷的天,他,為何只穿單衣,被子也這么薄,這哪里是過冬的……” 未說完,嵐王突然胸口起伏,咳了起來。 人未醒,只是劇烈地咳嗽,昏沉中滿是痛苦之色。 很快血咳了出來,落在散亂的白色衣襟上如點點紅梅、刺目猩紅。 宴語涼的心停了片刻。 一時間,似乎有什么片段閃過,腦內隱隱作痛,滿室幽香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酸澀的感覺不斷積壓心頭。 他掐自己手心,努力穩住,一旁拂陵輕車熟路拭去血污。 宴語涼:“他吐血、吐了好多……” 語無倫次。他總覺得嵐王會冷,拉了被子想將人裹一裹、抱一抱暖著??缮焓诌^去,只見嵐王褻衣散亂,胸腹上赫然一條黑色紋路。 黑色的,蛇形。 “千機……” 拂陵:“陛下竟還記得千機蠱?” 宴語涼恍惚點頭又搖頭。 奚行檢說,嵐王數年前南征越陸時曾習得當地巫蠱之術,還擔心他將這毒蠱用在皇帝上。 但為何。 拂陵:“嵐王當年奉命南征越陸,不幸中了這毒蠱,幸而尋得藥草抑制多年無事。只是之前數月洛水水患封路,部分藥草無法送到,因而此次發作嵐王只能生生捱過……” “捱過去,他,要怎么捱……” 奚卿說此蠱很是陰狠,會叫人痛苦難當。 “自是不好捱?!狈髁甑?,“好在藥草都在快馬加鞭的送,缺的最后一味‘葉浮沉’明早也該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