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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父親最嬌寵的女兒,也是唯一一個不出自于正室的孩子。人人都道她風光無限,只有她知道自己風光下的岌岌可危。顧夫人表面對她親和,暗地里卻恨她入骨,大哥二哥看不起她,三姐待她處處疏離。她不怕明槍暗箭,卻怕人生不得自己掌控。若是將來大哥接替家主之位,殺了她最好,如果有意折磨,將她指給一個登徒浪子或是半百鰥夫,她的人生還有什么意思? 天書是她拿命賭來的東西,她自然不甘心放手??裳矍暗睦茄黠@不是她能打過的,若是命丟了,那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咬了咬牙,顧雪迎將書抱在懷里,決絕道:“水月仙尊,這天書,我給你便是,若你能護我一命,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br> 這一開口引得狼妖躁動不已,瞬息間,它便沖了過來,謝遙不能躲閃,只能用手抵擋。便是這一下,右邊手臂就被狼妖生生咬去一大塊rou,頓時鮮血涌出,落了滿地。 血腥氣蔓延到空氣中,風一吹便散得更遠。謝遙冷汗淋漓暗叫不好,拼命阻擋間對顧雪迎道:“好了知道你怕死,此刻我纏著它,你趕緊走,這血腥氣傳得遠,只怕不一會妖獸會來的更多?!?/br> 說完他狠狠踹了下狼妖的頸間,狼妖痛嚎一聲,滾至一旁。顧雪迎見狀趕緊向外跑去,而那股熟悉駭人的腥氣又傳入鼻間,謝遙心中一涼,使出符咒牢牢制住扭動的狼妖,向后喊道:“跑快點!” 不一會,顧雪迎的身影便消失在盡頭。 謝遙松了一口氣,又使出一堆定妖符將狼妖牢牢定住,隨即拔腿就跑。 只不過剛跑到門口,他便瞬間定住,面色唰一下變白,仿佛見到什么讓他驚恐的東西。 不過也足夠令人驚恐了。 十三年前讓他心魂空毒發,險些喪命的赤猙獸,此刻正站在他面前,氣勢洶洶地盯著他。 一只小小狼妖不足以困住他,可上古窮奇之后卻能讓他死千遍萬遍。謝遙背后冷汗頻出,連動都不敢動,心里只后悔來藏書閣一趟。天書沒找到,還受了傷,眼下連命都快要不保了。 見赤猙獸沒有攻擊之意,他倚著門框,強撐起一副笑臉,忍著疼抱拳道:“赤猙兄,此番驚擾你是我不對,你大妖有大量,放我一馬吧?!?/br> 赤猙獸還是沒有動,只是定定地望著他。 屋內狼妖蠢蠢欲動,手臂傷口血流如注。謝遙捂住傷口,眼前一黑,心道不妙,這樣干瞪眼也不是辦法。且不談顧雪迎會不會喊人來救他,哪怕喊了,人來了,他恐怕也早就血盡而亡。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心一橫,腳一動,謝遙提起一口氣就往外沖。未曾想赤猙獸比他反應還快,一掌拍下去,將路徹底堵死,沒給他留一點縫隙。謝遙閃身躲過,跳到樹上,白著臉喝道:“淵兮劍!還不來!” 夜空中飛速劃過一個白影,不過瞬息,淵兮劍便應聲而落,定在謝遙身旁。 赤猙獸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怒氣一下上來,一掌拍到樹干上。只聽咔嚓一聲,這顆參天大樹晃了幾晃,隨即攔腰倒落。謝遙不敢含糊,直接握住劍柄,瘋狂調動體內靈力,化成最大一擊向赤猙獸的臉刺去。 滔天紫芒映得挽月仙山亮若白晝,也終于驚動了沉睡的人們。無論山上還是山下遠處的人,都在此刻看到了難忘的一幕——匯聚在一起的紫芒如川流不息的流水,帶著生生不息之勢向某處奔去,所經之地皆是朽木逢春,敗花重盛。若是修道之人見到此景,一定會大驚。因為,這是無數習劍之人畢生追求,卻始終領悟不到的最高境界——無上境。 謝遙只覺得丹田燥熱,渾身似要炸開。他的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打暈這玩意。不然動靜太大鬧的四方皆動,他就是再裝傻,也糊弄不住江顧了。 當然赤猙獸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被打倒的,在這般渾然凝練的劍意壓制下,它竟然還能伸出手掌,向謝遙撲去。眼看躲也躲不及防也防不住,謝遙硬著頭皮準備直接抗。 不就是又挨一下,十三年前他都扛過來了,十三年后自然也可以。 但最終這料想的一掌沒打到他身上。 謝遙驚訝睜眼,卻見江顧不知何時站在赤猙獸肩上,負著手,面色冷冽地瞪著他。 赤猙獸毫發無傷,他也完好無損。相當于江顧一手擔下了兩方之擊。、 真不錯,不愧是我徒弟。謝遙不合時宜地想,這算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吧。 “謝遙,你是想把挽月仙山翻個底朝天嗎!”江顧開口,語氣聽著十分刺耳,“你若想死,無人攔著你,但你要想死前在這里鬧事,本君可不許?!?/br> 你聽聽你說的什么混賬話。謝遙只想上去踹這白眼狼兩腳。且不提這地方變成這鬼模樣是拜他所賜,自己昨天剛替他解了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被他這白眼狼一口罵一個去死,簡直令人心寒。 手臂的劇痛讓本就生氣的謝遙有些神志不清,一瞬間他頗有些泄氣。心上人不再是心上人,饒是他再努力又有什么用,縱使能將一切扳回正軌,失去的就一定能回來嗎? 冷哼一聲,正想開口,但一陣絞痛突然襲擊胸口,喉頭涌上腥甜,謝遙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 要知道他原是懸在半空,憑著靈力吊著。此刻氣力全無意識混亂,靈力也沒了,整個人就像片羽毛,風一吹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