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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遙也終于明白為何那么多人,上至修為高深的清風下至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在提到寒江君這三個字,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膽怯。 這是用無數人的血rou堆出來的名號,絕對的實力,不服從就死。也只有他,沒吃過苦頭,不曾見過江顧的殺伐,以為江顧還是記憶中那個面冷心熱的小徒弟,敢毫無顧忌地湊上去。 “江顧……”他輕聲喚道,聲音里含著自己都未察覺到的親近與軟弱。 他想說你這是怎么了,他想說剛才的話我就是隨口一說,他想說你還不清楚我的性子嗎,就愛亂說話,他還想說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你對我笑一笑好不好? 但所有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江顧就揚手,將他打下山階。 謝遙不知自己滾了多少圈才堪堪停下,他只知道,當他再次睜眼,江顧的身影已變成一個小點,小到看不清那臉上喜怒。 額頭鮮血滴落到枯萎腐爛的落葉上,滲出殷紅的紋理。許久之前,曾有個也喚做江顧的少年郎,會笑瞇瞇地叫他師尊,會抱著他,眼眶發紅哭得絕望。 可遠在山階上的那個江顧,冷漠地站在原地,瞧著他的狼狽。 同名同姓,卻是不一樣的人。 謝遙終于從那個溫暖愜意的夢中醒來,如同一個打翻了糖罐的孩童,失去了所有的甜,只余空落落的心酸與苦澀。 原來那人真不是他徒弟,是旁人畏懼的寒江君。 第56章 上山 “就憑你,也敢直呼本君名諱?” 江顧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一身狼狽的謝遙聽見。身上疼痛難掩心中冰涼,謝遙微咳幾聲,半伏在石階上,沒有說話, 見他不回應,江顧眉頭復又皺起,冷聲道:“你在蔑視本君?” 謝遙還是沒有應聲。 堂堂寒江君一連被無視兩次,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一場短暫的沉默里,江顧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達到了極限。 上元節那場帶著新奇香艷色彩的相遇,可以讓他破例一回,卻不能讓他無限包容。 一旁的水麒麟察覺到主人的情緒波動,有些不安地瞄了眼底下的謝遙。 它無法預料后續,但不幸似乎要降臨到這位先主的好朋友身上了。 “寒江君,你接的人呢?”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玄九出現了。 這是一場恰到好處,恰如其分,及時的不能再及時的救場。后來的后來,玄九妖君時常拿這句話在一些剛通靈性的妖獸面前顯擺。依他的觀點,如果沒有他的出現,臭屁威武的寒江君的后半生幸福就掰了,得打一輩子光棍。 當然這是后話。此時此刻的景象是,玄九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的到來打破了現有的僵局。事實上,他還在抱怨江顧跑太快沒有等他, “我說寒江君,下次能不能不要仗著自己會御劍就飛那么快?我腿都要跑斷了……” 江顧沒有理他。 玄九越過水麒麟,奇怪道:“你怎么不理……” 下一秒,當他看清山階下的身影,“我”字硬生生被他卡在喉嚨里。 “這不是……那不是……水麒麟你看那是不是……”玄九顫抖著舉起手,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此刻他很想用華麗的辭藻,富有文采的語言表達出內心的震驚,但礙于知識匱乏,所有的所有最終都只能用兩個字來體現—— “我cao!” 玄九道:“我沒看錯吧,那下面的人是謝遙?” 挽月門的水月仙尊謝遙? 未等江顧開口,他便自顧自地跑下去,繞著謝遙仔仔細細打量一圈。在確認真的是謝遙本人之后,他一個激靈后退兩步,訝異道:“寒江君,你別告訴我,在南平招惹你的人是他?” “就是他?!?/br> “是他說要跟你打賭,然后說要做你的幕僚?” “是?!?/br> “用的什么手段?” “他親了我?!?/br> 這一句話出來,玄九徹底失去表情管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什么玩意!他親了你??” “不錯?!?/br> 江顧答得從容,玄九卻目露凄涼,滿臉寫著生無可戀四個大字。 “完了,兩世都栽了?!?/br> 離他最近的謝遙聽到他呢喃了這一句,心中驀然一驚。卻又聽玄九悲憤道:“寒江君,您能不能別收他做幕僚?” 這下倒是輪到江顧驚訝了:“你何出此言?” “不為什么,”玄九道,“我見他就來氣?!?/br> 江顧不言。玄九便勸得更起勁:“你可知這人消失了十年,神不知鬼不覺的,現在突然出現,纏著你要做你的幕僚,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他要做什么?!?/br> “玄九妖君覺得在下要做什么?”謝遙冷不丁地開口。 “這地方可是昔日的挽月門,你來這,肯定是要騙取寒江君的信任,找機會偷襲,奪回地盤重振仙門??!這還用想?” “妖君此言差矣,挽月門失勢近十年,世間百姓早就不認了,”謝遙道,“又何來重振門派一說?” “胡說,你明明就是這樣想的!” “寒江君,您覺得我說的可有道理?”謝遙沒有反駁他的話,反而是抬頭望向江顧,詢問道。 江顧微微思索一會,竟然認同了:“不錯,有理?!?/br> 玄九急了:“寒江君,他必然有所圖謀,放著好好的仙尊不做,跑來這做幕僚?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