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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還有何吩咐?” 皎月猶豫一會,開口道:“江顧失蹤的消息,先不要傳回挽月門?!?/br> “是,弟子明白?!?/br> 待稟報的弟子離開營帳,皎月對著坐在床邊出神的似雪仙尊道:“棲寒受的傷不重,我已經開好了藥,吩咐人去熬了。待會藥端來,他喝下,一兩個時辰后就能醒?!?/br> 說完這些,他抬步便走,沒有任何想繼續停留的意思。 似雪仙尊卻忽然喚住了他:“皎月?!?/br> 皎月駐足,側首道:“何事?” “你說這一次,我們是贏了還是輸了?” 似雪仙尊凝著李棲寒的面龐,喃喃道:“我總覺得,這一次,是我們輸了?!?/br> 用一個本就該死的弟子的性命,換了一座城池,兩方安寧,萬人平安。這筆賬怎么算,都是劃算的。 可他卻第一次覺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他們輸得狼狽而徹底。滿眼繁榮的盛景之下,浸得是一個無名弟子的血。而被載入史冊的,是無恥的他們,卑鄙的小人。 “贏與輸我都不在乎?!别ㄔ蚂o默一會,終是開口,“但我會將視它為終生之恥?!?/br> *** 虛無之地,江顧滿臉是血,氣喘吁吁。 他的面前,是一只身形堪比數只老虎的狼妖尸體。 而他的四周,歪歪斜斜陳列著無數只狼妖的尸體。 這場殊死搏斗不知持續了多久,久到江顧已經疲憊不堪,無力為繼時,還有一只留著涎水,雙目猩紅的狼妖在不遠處虎視眈眈。 匯聚于丹田的那股力量并未發揮任何作用,反倒成為他的負累。江顧呆在已經微弱不見的結界里,望著那雙蟄伏在暗處的猩紅的眼睛,攥緊了拳頭。 他的雙手在搏斗中已經傷痕累累,血rou模糊。 最后一聲狼嚎,貫徹了整個虛無之境,凄厲的令人膽寒。 江顧從結界中跳出,咬牙向對面極速移動的巨大黑影沖去。 二者相聚之際,狼妖張開血盆大口,向江顧的喉嚨撲去。 江顧狠狠揮出拳頭。 隨著一聲長徹的哀嚎,狼妖撲通落地,鋒利的牙齒盡碎。 同樣狼狽倒地的還有筋疲力竭的江顧。他的一拳雖然打碎了狼妖的牙,卻也讓他險些落入血口??v使僥幸撿回一條命,腹部也因此被劃開一道致命的口子,流血不止。 眼下,他已完全處于下風,毫無還手之力。 狼妖卻尚有余力。牙齒沒了,還有鋒利如刃的爪。 足夠割開一個弱者的喉嚨。 江顧癱軟在地,想要再度站起,可已經被透支的身體沒有任何能支撐他的力量,只有無盡的疲累。 結局看起來已經注定。 就這樣……死了嗎? 悄無聲息地死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成為妖獸的食物? “你這條如螻蟻般的爛命,也配拜水月仙尊為師?”方諸玉譏諷的臉浮現在眼前,“你這種下等人,只配做暗處的臭蟲,爛在泥濘里?!?/br> 江顧閉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淚。 “你是寒江一族的遺脈,世人恐懼的存在。若是有一天水月仙尊知曉你的身份,你猜他會是什么反應?”鬼墮城主猙獰的笑再度浮現,“不屑?還是害怕?我猜會很嫌惡吧,一介仙門名士,天之驕子,怎么會收個人人喊打的喪家犬做徒弟?” “若是被世人知曉,他一輩子的名聲,可就此毀于一旦了?!?/br> 不…… 不是…… 不是這樣的…… 江顧無助地喃喃:“師尊……我不是……” 他不是寒江遺脈,他只是江顧。 “你以為滄月仙尊會平白無故知曉你的身份?” “還是你以為,你敬的,愛的,心心念念的師尊是真心待你?” 失去的記憶如雪花般匯聚,其中的字字句句寒涼的讓江顧渾身顫抖。 不,不要再說了。 鬼墮城主的聲音依舊在回蕩。 “是誰與你日日相伴?是誰與你共入鬼墮城?又是誰讓你參與此次戰役,說要讓你歷練一番?” “不……”江顧低聲道,“不是……” 他只覺得頭痛欲裂。丹田處的暖流依舊在匯聚,guntang一片,攪得他體內氣血翻涌,幾近爆炸。 “是你的好師尊,謝遙?!?/br> “是他授意,讓方旋處處為難你?!?/br> “也是他授意,讓滄月仙尊與似雪仙尊取你性命?!?/br> “你以為你的一片真情,在他眼里有多值錢?” “師尊……”謝遙那張溫和的笑臉在江顧眼前浮現,他近乎卑微的呢喃,“我不是……” 我不是寒江顧,你也不會這樣對我的,對不對? “我又和他不熟,怎么知道他哪里好哪里不好?掌門師兄覺得他好就好,至于入不入我的眼,又有什么關系呢?” “不為什么,一時興起罷了?!?/br> “真是麻煩?!?/br> 三年前那個月夜下的話語,又在絕望的少年耳邊響起。 而那張溫和的笑臉,漸漸與方諸玉高傲的面龐,鬼墮城主猙獰的目神色,無數人的譏笑不恥冷漠目光重合。 “你的師尊,他想要你死??!” “不?。。?!” 最后一句話宛如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江顧崩潰的神經。他拼命嘶吼:“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么?。?!我究竟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