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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雪仙尊早已察覺動靜,卻不為所動。 皎月仙尊反復看了看手中的書信,終是無奈一嘆。 此刻不阻止,是他們能做的最大的退讓。 第二日晨曦時分,一個震撼所有人的消息從鬼墮集市傳來。 鬼墮城主消失了。 事實上,是城主宮里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通報消息的弟子原本是為兩方交接做準備的。結果一去才發現鬼墮城里亂成一鍋粥,世家門派群龍無首,只因掌控這一切的鬼墮城主于昨夜消失了。 一同被帶回來的還有李棲寒。 弟子發現他的時候,他躺在城外荒草叢中,昏迷不醒,手里還握著一把靈劍。 是江顧的平生劍。 城主宮眾人一夜消失,連同被作為人質交換的江顧,也消失了。 消息傳到挽月仙山時,謝遙正摸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包裹,琢磨里面的東西是什么。 這包裹是昨晚紀成送來的,說是江顧從營地寄回來的。不過當時謝遙毒性發作,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根本沒辦法拆。 今早他好不容易恢復了點精神,便想要拆開包裹看一看是什么。 說來也怪,之前謝遙每毒發一次,五感便消失一感,這一段時間翻來覆去,也將他折磨得五感盡失,身體虛弱。今天卻不知怎么的,他發現自己可以聽到些聲音,眼前也模模糊糊能看清點東西。 此刻謝遙盯著包裹,勉強能猜出這里面裝的東西類似于畫卷,于是開玩笑似的和淵兮劍說:“你說江顧寄回來個什么畫?是山水?還是美人?這鬼墮城的山水不過是幻影,沒什么好看的。那估計是美人了,而且肯定是個絕世獨立的大美人,要不然依這小子的脾氣,怕是不能讓他動筆?!?/br> 他邊說便拆開了包裹,隨即瞇著眼笑了起來:“我就說,這是幅美人圖……” 等等? 這哪里是美人圖? 謝遙生怕是自己眼神不好看錯了,湊近畫卷瞇著眼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后猛然站起,滿臉詫異和震驚。 這畫中人、這畫中人……這畫中人分明是自己??! 只見畫卷中的白衣男子頭發斜散,手捏木簪,神色肆意張揚,不正是三年前與江顧在挽月仙山初遇的自己嗎? 謝遙臉上久違地浮現出茫然。他覺得自己應該拉幾個人來問問,問問他們,徒弟給師尊畫畫像,還寄到師尊跟前,是個什么cao作? 可此時此刻水月鏡天空空蕩蕩,除了他自己,沒有其他人在場。 倒也不是看顧的人失職,而是這幾天仙門事務多,需要調用大量人手。遠在鬼墮集市的弟子回不來,只能先派留守門中的弟子頂著,人手自然短缺。加上平日里謝遙也不愛一堆人圍在身邊,干脆借了這機會把他們全部支出去,落得清靜。 想了想,謝遙卷起畫卷,起身摸索著向山下走去。 他得找人問個明白。 許是好久沒出水月鏡天,謝遙覺得自己已經不認識去須彌靈境的路了。這一路上磕磕絆絆不少,他只能憑著直覺朝大概的方向走?,F在他倒是很希望能遇上個仙師弟子什么的,至少能幫忙帶個路。 縱使再小心翼翼,模糊的視線還是沒注意到幾根雜藤的存在。謝遙被絆住,狼狽地摔了一跤,手中的畫卷也應聲滾落,不知滾到哪處地方去了。 果然是怕什么來什么。謝遙有些無奈地趴在地上,輕聲喚道:“淵兮劍,你替我找找畫卷掉在哪里?” 一陣紫色劍芒劃破空氣,直直落在不遠處的溪流處。謝遙掙扎著爬起,拍了拍身上灰塵,忍著疼,瞇著眼向溪流走去。 溪流水淺,應不會沖走畫。但若畫被打濕了,也很糟心。 他不免加快了步伐。 所幸畫卷沒有滾入溪水中,而是被一塊石頭攔住,落在了溪流旁。謝遙松了口氣,彎腰拾起畫卷。與此同時,他的手指浸入了溪水。 他的眼前瞬間浮現出許多陌生的畫面。 畫面里的景色很眼熟,似是在哪里見過,謝遙蹙起眉回想,終是想起這是離鬼墮城不遠的城外荒林。 接下來的畫面一幕又一幕閃過,都無一例外有個共同的主角——江顧。 他看到江顧被人打量和議論…… 他看到江顧身陷囹圄,呆在營帳中獨自作畫…… 他看到江顧被方旋步步緊逼…… 他看到江顧托人寄出畫卷,身赴鬼墮城…… 最后一幕,謝遙看到江顧伏在昏黃的燈火下,提筆于畫卷右下角當一筆一畫地寫了幾個字。 畫面消失了。 謝遙呆愣住,隨即慢慢打開畫卷,模糊的視線凝于右下角,看了許久。 那上面工工整整題了四個字—— 君心我心。 山間突然回響起渾厚悠遠的鐘聲,一下又一下,足足有八十一次。 這是仙門得勝才會有的鐘聲次數。 謝遙的心無端開始慌亂。他拿著畫卷,不顧方才摔倒后的難受,步履凌亂地朝須彌靈鏡的方向跑去。 毒性又開始發作,熟悉的疼痛再次襲來,他的眼前驀然一黑,再度陷入什么都看不見的狀態。淵兮劍感應到他的不對勁,沖到跟前想要攔住他,卻被他狠狠一罵:“滾!別擋我的路!” 不遠處傳來驚呼聲和腳步聲。想來是有弟子瞧到許久未露面的謝遙突然出現,還是以這樣狼狽慌亂的樣子出現。